得知陈世文他们正在家来,已经搬去镇上的二房也短暂地搬了回来,二房一家几口也是满心喜悦,与有荣焉。
眼见着他们到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张氏一天打发三回人去村门口守着,到了日子时不时都要问上一句,“可看到人了?”
钱树如今相当于陈家的外管事,每天都去村门口蹲守,为了不漏了人,差点就让他婆娘送饭去了,听到老太太这样问连忙回道:“还没呢,今早上没见到人。”
“哦,”张氏失望,脸上难掩担忧,“按理说昨日就该到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曾老太爷和老太爷陈礼忠都在抽着烟斗,陈礼忠用三儿子送的金烟斗抽着大儿子孝敬的烟丝,听了她这话回道:“急什么,这几日都在下雨,许是路上耽搁了,再等等就来了。”
侍候她的丫鬟也跟着劝道:“是啊,老太太,过两日也就回来了,不但三老爷、三太太回来了,还有二姑娘、二少爷、四少爷、五少爷也都一起呢。”
这丫鬟说的姑娘少爷们就是京城的几个孙辈了,陈家经过这么些年,已经摆脱了脚上的泥成为‘书香门第’了,所以这家中子弟的排序也正经了起来。
男女分开排行,芙姐儿是大姑娘、慧姐儿则是二姑娘,二房后面生的杏姐儿就是三姑娘。
男丁这边宇哥儿是大少爷、康哥儿则是二少爷、佑哥儿就是三少爷、瑾哥儿和瑜哥儿分别是四少爷和五少爷。
除此之外,吴氏肚子里也怀着一个,还不知男女。
张氏听到丫鬟提起孙子,高兴地说:“对对对,还有我那三个乖孙,老三的信里面说他们最近都爱吃什么奶豆腐。”
“这水牛奶怎么做豆腐,钱家的,你可要好好学啊!”
钱家的连忙点头,“老太太您就放心吧,等他们回来我定好好学,让几个小主子每日都有得吃。”
“好好做。”张氏满意地点头。
“哎呀大嫂,”近些年在镇上住着,越发富态的戚氏插嘴道:“你呀,别管这些吃吃喝喝的了,去城里喊了绣娘来给你做几身体面的衣裳才是正经。”
“这回三侄子不但回来了,还会带着你的那赦命服回来呢,还有皇后娘娘的谕旨,往后啊,你就是皇后娘娘亲封的赦命太太。”
“每年都能从官府里领一百多两呢!你说说,竟有这样好的事,这些年交的税银啊就都回来了。”
戚氏说着说着都是羡慕不已,这人啊就是不能比,想当年她刚进门的时候,张氏虽然是大嫂,还是婆婆的娘家堂侄女。
但是她为人抠抠搜搜的,也没什么大嫂的气派,娘家更是穷得叮当响时常来打秋风。
她那会儿,暗地里都是瞧她不起的,可谁知她生了个凤凰蛋,一路读书考了状元不算,还给他娘挣了身官皮。
就连那天来的县令太太都才是七品呢,吃席的时候硬是让她坐在上首,说是不敢冒犯。
真是不认命不行。
张氏听到这么说,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有,有衣裳,京城那头每年都会送衣裳来,今年春送的这几身说是苏州那边的手艺,那个晃眼,我和他爹还没上过身呢。”
戚氏就更羡慕了,这大嫂啊真是憨人有憨福,隔着这么远呢她那三儿媳妇每年都没忘记给她送节礼,虽说衣裳鞋袜一年只送一次,一次送满一年,但那也是送啊。
更别说一年还有一套头面首饰,就比如说她头上这套吧,虽然是银的,但是上头那些叫做翡翠的石头是又红又亮,圆溜溜的不知多讨喜了,县城里可没有这样的手艺。
她每回来家里瞧过大嫂啊,回去都得督促孙子读书,若是她的宇哥儿也能像他三叔那样,那她这辈子真是别无所求了。
……
刘玉真几人下了船,休整了两日便一路急行,最终在六月底的某一天,看见了坡下村的轮廓。
陈世文有些近乡情怯,隔一会儿就要掀开车窗帘看看外头,而不看的时候在车里也是坐卧不宁,瑾哥儿喊了他两回都没有应。
气得他扁嘴,要哭不哭。
“不哭、不哭,”刘玉真抱起他,“你爹在想事情呢,娘来回答你,这里是坡下村,我们的老家,很快就到了。”
“老家,”瑾哥儿重复了一遍,好奇地问:“什么是老家?是家变老了吗?”
刘玉真耐心解释:“不是家变老了,老家的意思是原来住的家,你们的祖辈们住过的。如今你曾祖父和祖父祖母、你们的叔伯婶婶们都住在这里呢。”
“我教了你们的,见了曾祖父和祖父祖母们要如何啊?”
“磕头请安!”两小齐声道。
“对,真聪明!”刘玉真一手抱着一个,在他们有些恹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逗得他们咯咯笑。
陈世文听到孩子们的笑声,也回过神来,看着两个大的道:“待会儿到了家里,别忘了给长辈们请安,还有兄弟姐妹们,也都要问好。”
“虽然几年没见,但也不要生疏了。”
这次回来身份上去了,租的马车很大,慧姐儿和康哥儿也一并坐在车里。听到陈世文这么问慧姐儿点头道:“爹,你就放心吧。”
康哥儿也道:“是啊,爹,我还给他们都带了礼呢。”
在船上的时候陈世文和刘玉真就看过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大错处是没有的。就连康哥儿自己的衣裳收拾得一团糟,险些把自己给热病了,但花光了月钱买的礼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
所以陈世文点头不再说话。
“我也有,我也有礼!”瑾哥儿和瑜哥儿哥俩也凑前去喊。
他们两个的礼还是在船上知道了姐姐和哥哥都有之后哭闹着让刘玉真准备的,一人抓了一匣子糖和果子,让刘玉真哭笑不得。
陈世文望着这两个,笑着回答:“有,大家都有。”
车子驶进了村门口那条路,康哥儿看着远处那高大的石牌坊,顿时惊喜地指着它,“看,那是爹的举人牌坊!”
“考中举人就立一个,等我长大了,我也要考一个!”
牌坊高大得很,两小的年纪也都处于对父亲的崇拜之中,顿时也凑近了窗户,哇地一声喊开了。
“我也要,哥哥我也要!”瑾哥儿喊道。
“哥哥我要!”瑜哥儿也喊。
“都有都有,大家都有,”康哥儿安慰他们,“咱们三个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