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时间,不管是物还是人都变了许多,当年年纪尚小的几个丫鬟们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刘玉真把慧姐儿喊了来,看着家里下人的名册仔细思量。
“如今我身边的冬葵、冬枣,还有你身边的梅香,康哥儿身边的菊香都到了婚配的年纪,你觉得怎么安排为好?”
慧姐儿明白母亲是在考她,她仔细想了想道:“冬葵和冬枣两个是母亲您在京城买的丫鬟,梅香和菊香则是从家里带来的。”
“一般家里都是要配人的,但我们家人少,合适的小厮、家丁就更少了,所以女儿觉得冬葵和冬枣就放出去,让她们家里来领。”
“她们两个侍候母亲都很尽心,所以那十两的卖身银子也不问她们要了,另赏两匹布做嫁妆。至于梅香和菊香,她们的家人都在老家那头,在京城无依无靠的,若是就这么放了出去便没有了去处……”
慧姐儿犹豫了一下,“梅香就配给后花园的这个张二,菊香就配给护院的家丁齐山,母亲您觉得如何?”
刘玉真没有评价,转而问道:“你这样安排,是何缘由?怎么就不是梅香配齐山,菊香配张二呢?”
慧姐儿解释了缘由,“菊香与齐山是识得的,她是康哥儿的丫鬟,有时候会往外院跑,所以她和齐山认识,我有一回还撞见她托齐山买东西呢,所以便觉得齐山还是与菊香成亲为好。”
这个倒是刘玉真不知道的,她缓缓点头。其实按照她的想法应该是将梅香配给齐山的,因为齐山是个机灵的,办事也灵活,她原本是计划将来把他给慧姐儿做陪房。
既然有这个打算,那将慧姐儿的丫鬟许配给他就很合适,将来夫妻两个都可以跟着她走,而且齐山的娘还是厨房的,也很合适给慧姐儿做陪房。
但如今菊香和齐山……
她倒是没有觉得两个人认识有什么不妥,经过了与陈世文那一桩子事后,她对此宽容了许多。觉得只要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也未尝不可,没有必要去棒打鸳鸯。
“即使如此,那便将他们两个喊来问上一问吧,”刘玉真道:“若他们两个彼此有意也未尝不可,若是无意那也不必强求。”
于是桂枝便差遣了跑腿的小丫鬟将齐山喊了进来,他一进门便朝着屏风的位置跪下,嘴里喊着给太太请安,给姑娘请安。
听闻太太有意将菊香许配给他,一点都没有犹豫地磕头谢恩。“多谢太太,多谢姑娘,小的定会好好待菊香的!”
而被喊来的菊香听到齐山的名字,脸色微红地小声道:“但凭太太和姑娘做主。”
至于梅香和张二也没有意见,齐齐地叩拜两人,感谢恩典。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刘玉真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桂枝和春杏挑个好日子,给你们张罗婚事吧。”
“多谢太太——”
“多谢姑娘——”
安排了梅香和菊香的婚事,便剩下冬葵和冬枣了,这两个丫鬟都是在京城找人牙子采买的,刘玉真并不知道他们的家在何处,于是便把人喊了来细问。
“如今你们也到了年岁,该成亲了。”
这话一说,冬枣和冬葵顿时羞红了脸,胆大些的冬葵抿嘴道:“我不嫁人,一辈子都侍候太太!”
冬枣看了眼冬葵,也急忙跟着表态道:“我也是!”
“说什么傻话,”刘玉真摇头,“我可不是那等见不得人好的主子。我想过了,你们两个都是京城这附近的,家里也有人在,我这便还了你们的卖身契,好好的回家嫁人吧。”
“可还记得你们家里在何处?哪个县哪个村?你们来了这么多年也识得几个字,便写一封信寄回去吧,让你们父母兄弟来领人。”
“我们主仆一场,再另赏你们一副嫁妆,全了这份情谊。”
冬枣喜出望外,连忙给刘玉真磕头,“谢谢太太,谢谢太太!”
冬葵却是愣住了,良久缓慢地低下了头,喃喃道:“谢,谢谢太太……”
……
晚间,刘玉真和陈世文谈起这件事,“……这样家里就安排妥当了,你这头若是定下了外放的地方,我预备着让李三和春杏留在京城看管屋子,还有铺子等等。”
“钱贵和桂枝则跟着我们赴任,钱贵是你身边得力的,还是带上比较好。”
“除此之外再带上几个家丁,小丫鬟们,至于厨房这头……”
刘玉真思索片刻后道:“顾厨娘的女儿嫁给了冯大,如今又生了一个孩子,而冯大要顾着我那庄子也走不开。她们母女分离了大半辈子,这回就不要让她跟着我们走了。”
“把齐山他娘带上吧。”
陈世文对这些都是没有意见的,他充分地信任着刘玉真,“这些你做主便是,这回人不必许多到了那头买些熟悉当地的,京城这般的带些贴身侍候的就好。”
第157章
自北向南的一列马车上, 中间的那一辆与别的相比有很大的不同。不仅拉车的马有两匹,整个车厢也比旁的大了许多。
这里面坐着南下赴任以及返乡的刘玉真一家:陈世文、刘玉真、慧姐儿、康哥儿、瑾哥儿以及瑜哥儿一共六个人。
以往她们往返京城与南方都是坐船, 又快又好,但这次比较特殊因为靠近京城的这一带由于天气太冷,海面已经冻结成冰,无论是大船还是小船都无法行驶。
而陈世文要赶在明年衙门开印之前赶到越城上任,也要赶在过年之前回老家探亲,所以他们这一次南下只有马车可以选择。
好在陈世文如今已是官身,不但远途有驿站可用, 马车的规制还翻倍了。刘玉真便吩咐人将这辆马车好好改造了一番, 不但把以前用过的那些法子都安排上, 还添了几个小玩意儿。
身着一件薄棉衣的瑾哥儿以手触摸着车厢, 惊奇道:“娘,这车昨天是热的,今天也热!”
“这是因为里面埋了铜管的缘故, ”刘玉真解释道:“铜管一热连带着车里面便都热了,我们京城的家里不也是如此?好了, 别摸了仔细烫着手, 过来喝口水坐这样的车得常喝水不然会生病的。”
瑾哥儿也觉得有些渴了,走过来就着刘玉真的手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水,“娘, 还要喝!”
刘玉真于是又给他倒了小半杯,柔声道:“喝完这一杯就够了,待会儿午膳的时候有你喜欢的笋干鸭子汤, 我让人在后头的马车里炖上了, 等车停了就能喝。”
“爹也喜欢喝!”瑾哥儿看着车厢的另一侧, 高兴地补充道。
车厢的另外一边, 陈世文正在考较康哥儿,他们两个人的旁边则坐着慧姐儿和聚精会神听得认真的瑜哥儿。
马车虽然行走在平坦的官道上,车轮也被厚厚的棉布包裹,但依旧免不了颠簸。这样的环境是很不适合看书或者写字的,刘玉真也不支持他们这样做,担心书没读进几本,反而把眼睛给看坏了,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