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文用手在桌上画了几道线,勾勒出县城的大致模样,然后解释道:“这些田在此处,都是上好的良田,目前由租了这些田的佃户们打理。”
“有了出息后官府会一并买卖,然后再将银子送来,当然,若是我们想要自己打理也是可以的。”他补充道:“就是家里没有这么多的人,离村子也远合适的佃户不好寻。”
刘玉真明白了,想了想道:“那就都不变吧,我到时候一并安排他们种一部分油菜和芝麻,收了之后都拉到我那油坊去榨油,反正家里也不缺米吃。”
说完了这些她抱着装契书的匣子走进内室放好,然后出来与他边喝茶边细说家事,“四妹妹的嫁妆已经备妥了,我们从京城带了些,路上又买了点,加上娘这些年积攒的以及最近在县城里采买的,共有三十六抬。”
“至于陪嫁的下人,娘也同意了把她身边伺候的都带去,如此也就差不多了。”
正说着,春杏掀开竹帘走了进来,“老爷,太太,德管事求见。”
刘玉真:“德叔回来了!那定是铺子那事有着落了,他在何处?”
“姑娘您说得没错,”春杏道:“李三和德管事都把事情打探清楚了,在前院等着向您回话呢。”
刘玉真站了起来,“那事不宜迟,我们去瞧瞧他们玩弄了什么把戏吧,若真的有猫腻,我定不会轻饶的。”
“什么猫腻?,”陈世文也跟着站了起来,关切地问道:“你的铺子出了什么事?我跟你一块去瞧瞧吧。”
“也好,”刘玉真拉着他往外走,“这件事也巧,是我查账的时候发觉的,我不是有一个陪嫁的铺子嘛,就在县学附近卖些米面等物。以往每月都有一二十两进项的,谁知道我们这次去京城后是越来越少,有时候还有亏的……”
不短的一段路足够刘玉真把事情说清楚了,听完后的陈世文道:“的确是有些蹊跷,所以你就让人去查了?”
“自然,”刘玉真有几分得意,侧身看向他,“这样的事情单纯地查账是查不明白的,我让人去问住那附近的人了,看看他们最近两年有没有遇上铺子里没有米面,然后要走远了买的情况,若是有呀,那定是有问题的。”
“有理。”陈世文点头,“那我们便一起去瞧瞧吧。”
前院的堂屋内,德叔恭敬地回答:“……问了十几家,的确是有一两家说有时候买不到,要走远了买的。姑娘,我看可以把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绑来问话了。”
刘玉真安静听完,然后转头看向李三,“你打听得如何了?”
李三回道:“小的取了个巧,专挑了那些都在月底买谷米的人家,十家里头有三家和德管事说的一样,这还没满一个月呢铺子里头就说没有了,没有了。”
“让到别处去买。”
“不仅如此,有两家人还说有一回买到的还是陈米,这一来二去真的有人家恼了,宁愿走远些也不在那铺子里买。”
听到这样的回话,陈世文望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如何打听的?”
李三有些紧张地回道:“回老爷的话,小的是跟他们说我要举家搬到那里,所以便打听附近的杂货铺子、米面铺子等在何处,哪一家便宜又童叟无欺,哪一家缺斤少两等等,他们便都告诉了小的。”
的确是个巧法子,陈世文暗暗点头。
刘玉真倒是没想这么多,她道:“既然如此,那么德叔你便着紧些,让人盯着那铺子,这尝到了甜头的人是不可能收手的,迟早也要再犯。”
“至于李三,你去庄子上走一趟,让冯庄头这几日多送些稻米过去,他见着粮米多了没准便要使这偷梁换柱之计,盯紧了他,若是人赃并获便送到衙门里去。”
德管事和李三都严肃地应下。
这件事一时半会地出不来结果,刘玉真并没有时时惦记着,她有别的事情要忙。
这第一件便是去县城,召见了青庄新换的庄头,这刘庄头是青庄的老人了,大半辈子都在青庄度过对那里熟悉得很。
之前只是因为他是刘老太爷安排的人,所以并不得老太太和二太太的看重,而刘玉真身边没有管这么大庄子的人选,所以就把他提拔了上来。
刘玉真嘱咐了几句,然后让他把冯庄头带过去打下手,至于冯庄头原来管着的那小庄子则另选了一个人,毕竟有着十顷地的青庄比较要紧,她得派个自己人过去盯着。
而刘庄头也没有意见,相反他还松了一口气,暗自决定不能得罪了这个姓冯的,要处处商议了才好。
这第二件事便是张家了,张家这次是举家出动,上至快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才三岁的小娃娃全都来了。
浩浩汤汤三十几口人,这些都是亲戚而前院又没有了屋子,所以就都安排在了东厢房、前院的东西厢房以及后罩房等地住着。
有他们在,屋子里一整天都热闹得很,时常能看到那些孩子们在追逐打闹,其中有张家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男娃,陈家喜爱咬文嚼字的远哥儿、在一众兄弟里长得最高的康哥儿,最近能跑能跳但经常摔跤的佑哥儿以及瑾哥儿和瑜哥儿这一对爱跟在哥哥们身后的双胞胎。
他们上门的当天晚上,张老太太就上门来送了刘玉真一袋大小不一的灵芝,她感激道:“三外孙媳妇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我瞧过佑哥儿那鞋子了,这寻常人是想也想不到的,就得你这样读过书的才懂呢。”
“这下好了,佑哥儿能跑能跳,老婆子这心啊就能放下大半了。这些灵芝是你二舅舅之前上山放羊的时候采的,你拿去炖了补补身子吧。”
刘玉真谦虚地回道:“外祖母您太过褒奖了,佑哥儿是个好孩子,我和他三叔都是疼的。这点小事怎好收您的礼呢,您快拿回去吧,合该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孝敬您呢。”
老太太笑道:“家里头还有呢,他们在山上时常能采,攒了一袋子这回都带了来,你呀就莫要再推了,你们读书费脑子,最是要进补的,若是不收可是瞧不起我这个老婆子咯。”
刘玉真无奈,只要再度谢过,收下了,心里暗暗想着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得在回礼里面多加两支人参才好。
她见她收了,便道:“好孩子,我那孙女若是有你三分聪明啊,老婆子就不愁了。偏偏她不但不聪明还笨,受人教唆险些害了佑哥儿,若不是你和三外孙火眼金睛,佑哥儿后半辈子可怎么好!”这说着说着眼角竟是流出泪来。
刘玉真和张老太太这是第一次见面,见她落泪连忙安慰道:“外祖母您莫要伤心,这都过去了,佑哥儿定能平安长大的。”
旁边的张氏、小张氏、张家的媳妇孙媳妇们也都开口劝慰。
张氏道:“娘,老三媳妇说得对,这都过去了,这祸头过去就只剩下福气了,佑哥儿的福气在后头呢。”
大舅母也劝道:“是啊,娘,佑哥儿如今好了,您就可以放心了,不用再整宿整宿睡不着了。”
“哎呀,瞧我这不争气的,”张老太太用袖子擦拭着眼角,“让你们看笑话咯。”
“其实啊,我今天来是还有一件事,”她神情渐渐严肃,“先前大外孙将我那不成器的孙女秀娘送了回来,我奇怪得很,一问才知道她竟是做了蠢事。”
“三外孙和你帮了佑哥儿这样大的忙,她竟是连谢都没有一句,”她朝着身后道:“秀娘,你来,给你三弟妹道谢,多谢她给佑哥儿做了那样好的鞋子。”
“这就是再生父母啊!”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