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教慧姐儿写字的刘玉真抬头一看,竟然看见了徐嬷嬷那张略严肃的脸。
“嬷嬷你怎么来了?”刘玉真吃了一惊,因为徐嬷嬷是母亲身边最为得力的,日常帮着母亲管事,很少出府,所以现在见到她很是惊讶,忙问道:“可是母亲出了什么事?”
徐嬷嬷严肃的脸上笑出花来,恭敬地行礼,“老奴给姑奶奶,给慧姑娘请安,太太身子康健,好着呢。”
“嬷嬷快快请起,”刘玉真去扶,问道:“那可是母亲有什么事吩咐?”
徐嬷嬷:“太太吃了您孝敬的焖肉觉得好,真巧庄子上送来了几篓蟹,太太想着您爱吃便打发我来给亲家太太请安,顺道给您送些来。”
刘玉真眼前一亮,“蟹?那可有配菊花酒?吃蟹配上菊花酒味儿最好!”
“忘不了!”徐嬷嬷笑道:“菊花酒也带了两坛子,还有您喜欢吃的鸡蛋糕,太太一大早就起身做的呢,姑娘可要随老奴去瞧瞧?”
刘玉真依言起身,吩咐段嬷嬷和菊香看好慧姐儿,然后领着徐嬷嬷来到了隔壁的茶房。茶房里头春杏正在煮茶,手里头绣着一张丝帕,见着她们进来连忙站起来请安。
“姑娘万安,嬷嬷万安。”
“春杏你去后罩房那库房瞧瞧可有嬷嬷喜欢的茶,去取些来。”刘玉真将人支开,然后请徐嬷嬷坐下,问道:“嬷嬷可是有事要告诉我?”
刘玉真问得笃定,因为就几篓子蟹并不值得徐嬷嬷开口让她去“瞧瞧”,所以她推断徐嬷嬷是有什么话想要私底下和自己说,避开慧姐儿,于是便把她领到隔壁这茶房来。
“姑娘聪慧,”徐嬷嬷赞道,然后从袖子里取了个瓷瓶递过去,小声道:“太太估摸着你那药丸子快吃完了,特吩咐我给你另带了一瓶。”
刘玉真脸色微红着接过了,她从家里的带来的药是快要吃完了,比预计用得多,正想着让段嬷嬷去配呢。
“多谢嬷嬷。”
徐嬷嬷慈爱地看着她,“再有是另一件事,上回二姑娘来求您的那件事,办妥了。”
刘玉真也一直挂着心,见状忙问道:“这事到底如何了?”
“这也是二姑娘命不好,”徐嬷嬷叹气,“二姑娘许是去年那会儿落水身子伤着了,所以嫁过去大半年都没有身孕。”
“您也知道二姑爷就比咱姑爷略小一些,如今已经加冠,一大年纪了连个子嗣都没有,周二太太急在心里私下里就给那几个通房停了几天药,后来被周家大太太发现了,敲打了一回,这才又喝上。”
“但就这么几日,最受信重的那个就怀上了!”徐嬷嬷捶了一下手,也有几分懊恼,“就巧成了这样!”
这也太巧了,刘玉真也是叹气,追问道:“那后来呢?”
徐嬷嬷说起这个事情一脸不屑:“姑娘,这周家二房做事,可真是没了章法了。”
她详细解释,“这周家理亏在先,让个通房和正室同时怀孕,那是哪里都说不过去的,可那周二太太竟然说周家二爷那么大年纪了,膝下犹空,她急着抱孙子。所以定要让那通房生下来,竟还说出了若是个儿子,就记入二姑娘名下这种话,真是没脸没皮。”
刘玉真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能行?二姐姐又不是不能生!”
“可不是!”徐嬷嬷道:“即使要用这法子,那也得是二姑娘亲自挑的人才成啊!”
刘玉真:“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徐嬷嬷:“后来是老太太和她们家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这才熬了碗药给她灌下去了,当时就见了红。”
刘玉真手一抖,“……这事,就这么了了?”
“了了,”段嬷嬷点头,又道:“不过那个通房有手段得很,当时周二太太的脸色不怎么好,估计二姑娘后头还有苦头吃。”
什么苦头徐嬷嬷不说刘玉真也想得到,不外乎是挺着个大肚子晨昏定省不断,诸如给婆婆打扇一整日这种事,事情不大,但却异常的折磨人。
这种事外人也帮不了的。
“这路是她自己选的,”刘玉真沉默了许久,低声说了一句,“走得如何都要看她自己。”
如果她自己立不起来,旁人帮得再多也是无用,就比如刘府里头的两个孙媳妇,进门后都是颇受磋磨,但大嫂颜氏立起来了,所以如今在二房颇有脸面。但是二婶罗氏性子弱,又是庶子媳妇,在二房的地位连二婶身边的郑家的都不如。
徐嬷嬷也赞同,安慰道:“是这个理,姑娘您也别太担心了,如今只要保住了这胎,但凡二姑娘生下了嫡长子,那多少的通房妾室都越不过她去!”
“但愿如此吧。”知道了周家是这么个烂摊子,刘玉真扯动了嘴角却是笑不出来。
……
徐嬷嬷给了药丸子又说完了消息,便在刘玉真的带领下去给大太太张氏请安,张氏一早就得了通报说刘大太太派人来了,特地在丫鬟的帮助下换了认亲时刘玉真送的绸缎衣裳。
再戴上成套的金头面,端坐在上首笑得和蔼。
见着了张氏,徐嬷嬷代刘大太太曾氏问过好后便带着张氏回赠的鱼告辞回去了,留下张氏看着那两篓张牙舞爪的蟹啧啧称叹。
“这玩意儿能吃啊?咱们村的田沟里倒是长了,但没这么大!老三他们小时候老是抓来烤着吃呢,没什么肉也就他们这些毛头小子爱吃。”
“这是特地养的。”刘玉真解释,“日常喂得多些便能长这般大了,每年的九、十月正是吃蟹的时候,此时的蟹肉厚肥嫩,色香味美,母亲便送了两篓来给家里尝尝。”
“你母亲有心了。”张氏赞了一句。
刘玉真:“那我便让人送去厨房,晚上做了给家里尝尝?”
“好好好。”张氏连连点头。
顾及陈家以前都没有吃过螃蟹,刘玉真便没让顾厨娘做清蒸蟹,而是洗净剁开了加米酒、葱姜翻炒,再另做了一份鱼头螃蟹豆腐汤。结果汤是喝完了但螃蟹壳太硬,陈家人又不像刘玉真会使蟹八件,好几个人把舌头给戳破皮了,无奈只好统统做成了蟹黄包。
“这个包子好吃,”陈世文拿起一个包子感叹:“这蟹食之不易啊。”
这个就是其中一个吃螃蟹把舌头给弄破的人了,刘玉真笑他:“这蟹我们这吃得少,但是往北走杭州那一带可是人人都爱吃的,京城也有重阳吃蟹赏菊的传统,你到了那边也吃蟹黄包子不成?”
“这倒是个问题,”他又吃了一个汁水丰盈的蟹黄包子,“看来我还得继续练那蟹八件,此前在省城的时候,邹兄也曾请我们吃蟹,不过邹兄这人八面玲珑,请吃蟹的时候每个人身旁都安排了人服侍,倒不用自己动手。”
“安排人服侍,男的女的啊?”刘玉真好奇地问道,脑海中浮现了以前看过的种种情景,一群衣冠楚楚的男子喝酒论诗,旁边坐着身娇貌美的青楼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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