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够了四色礼给族长家送去,不仅如此,几个孩子还在刘玉真的指派下跑来跑去把小兔子点心送给了长辈兄弟们,得到了一致夸奖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
睡觉时都不得安宁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后来还是陈世文冷下脸才让他们安静下来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哄睡了孩子们后夫妇二人提着灯笼走回了西厢房,这乡下的夜晚没什么可逛的,就连这县城里常见的灯笼都是家中独一份。
回房后刘玉真张罗着梳洗,顺便提及了她藏了一下午的话,“夫君,这村子里的路全是黄土,下雨了得溅一身泥,就没想着修一修吗?”
陈世文博换上舒适的寝衣,将袖子卷起来喝水,闻言笑道:“谈何容易,前面的几十年皇朝更迭朝不保夕,哪里有这个心思。”
“后面日子好过了那也是紧着自家的房屋,要不是早些年官府说这污秽之物能富田,你走出房门便能被吓回来。至于下雨天乡下人哪里在乎这个,富裕的套上木屐,穷些的人家干脆连鞋也不穿。”
“我们这还好,舅舅家那边还有几兄弟穿一条裤子的,如此情景修路谈何容易?”
刘玉真很惊讶,道:“那,那村子里的路就一直这样?哪怕是用碎石子铺一铺也好啊。”
陈世文:“石子?村子里的石头是用来修地基建房子的,你今日没发现吗村中的屋舍多半是石头地基和泥砖建的。”
“这泥砖就是地里的泥土,哪家要建房了便钉几个框子,去地里摔胚,摔好的胚用框子框起来晒干,便是这泥砖了,村子里像我们家和族长家这样的青砖房屈指可数。”
刘玉真沉默了,在她的观念里路要么就是像县城的街道、刘府和陈家这样用青石板一块块铺得只留一条细缝,要么就是春天野外草长莺飞脚踩上去都能闻到一股青草香。
再不济也得是庄子里那样捡了圆润的鹅卵石,一个个的整齐排好,缝隙处再用碎石填充,一副粗狂模样,哪能像今天这样踩一脚整个裙摆都是灰,还不小心便会踩到不洁之物。
她有点委屈,这村子里的状况实在是太不堪了,出乎她的想象。
许是看出了她的不情愿,陈世文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委屈你了,你有什么事打发了丫鬟婆子去做便是,我不在家里时你若想岳母了便和母亲说一声,回去小住几日。”
她挣脱他的手,一下一下地给他理着衣领,别扭道:“那你在家里的时候我就不能去了吗?”
陈世文从发痒的脖颈上抓下她的手,小手柔若无骨,握在掌心如云朵一般,这让他的声音略微发哑:“我并无此意,我若在家里自会陪你同去。”
刘玉真扁着嘴,又想笑,想要挣脱他的手又拉不动,脸上满满染上绯红,娇声道:“我不管,过些日子母亲寿辰你要陪我同去。”
“好,同去。”陈世文愣了一下,握紧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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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用完早膳之后,陈世文带着孩子们出门,刘玉真慵懒地歪在贵妃榻上,似睡非睡。
“姑娘,”段嬷嬷掀开门帘进来,轻声道:“姑娘您可要歇息?”
刘玉真揉着额角,抓过一个绵软的枕头垫在身后,道:“再等等,嬷嬷你坐,和我说说这家里是怎么个情况,这钱家是个什么模样?这家里头就钱家一户下人,夫君还让他们的大儿子做了小厮,咱们可得打探清楚了才好。”
段嬷嬷走上前来,在凳子上坐下了,轻声道:“姑娘您放心,这陈家比府里简单多了,家中女眷只有四位,仙去的老太太、大太太和大奶奶是一个家里出来的。”
“大太太性子也和善,就是在银钱上着紧些。大奶奶嫁进来八年了,只得了个芙姐儿所以底气不足,家常的事都抢着干呢,香也烧得勤。”
“至于二房,二太太守寡多年,娘家兄弟是常来的戚货郎,二奶奶的父亲是镇上的吴秀才,钱家的说她精明得很。”
“几位爷都是疼人的,屋子里没什么口角。”
说完了女眷们,段嬷嬷说起了下人,“至于钱家,也简单,一家子都是姑爷成亲后采买的,是临县一个大户人家的家生子,那人家里落败了被发卖出来。”
“钱家的和钱树是两口子,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做钱富一个叫做钱贵,钱富早些年去了,钱贵今年十九,这些年都跟在大爷身边侍候,回来得少尚未成亲,性子据说沉稳得很。”
刘玉真明白了,想了想问道:“那石榴呢?就是在婆婆屋子见过,黑黑瘦瘦有些傻的那个,她在这家里头是什么身份?”
“她啊,”段嬷嬷笑出声来,“石榴也是买来的,不过是大太太买的,先头大太太和大姑娘打擂台,大姑娘给姑爷纳了一个妾,大太太紧接着也找了一个,就是这个石榴了,是山里人家,养不活了送了来。”
“纳妾?!石榴?!!”刘玉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前倾着身子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石榴是夫君的妾室?怎么可能?她那么丑?!”
她虽然没有不准他纳妾,但是,但是也别找个那么丑的黑豆芽啊!美胸没屁股的,连脸蛋都没有,哪一个不比她强?
段嬷嬷哑然,惊讶地望着她。
刘玉真醒悟过来,捂住脸道,“我真是糊涂了,嬷嬷你继续说吧。”
“是,姑娘您不用担心,”段嬷嬷以为她是介意陈世文有妾室这件事,笑着解释道:“您定想不到是这么回事,当时姑爷在外读书,大姑娘怀了慧姐儿,大家瞧着她肚子尖尖又爱吃酸,所以都说是个男孩儿。大姑娘很高兴,从陪嫁丫鬟里挑了个老实的,要抬举她做妾。”
“这事被大太太知道了,她听村里的村妇说了几句,也要找一个女孩儿给姑爷做妾拢住姑爷的心,但是又不舍得花银子从人牙子那里买。钱家的也没生女儿,所以找来找去就找到了山那边家里养不活想送去给人做童养媳的石榴!”
天爷啊,刘玉真目瞪口呆,追问道:“然后呢?他回来怎么说?石榴怎么又变成丫鬟了?大姐姐那个丫鬟呢?”
“姑爷回来后大发雷霆,劝阻了大太太,然后又和大姑娘吵了一架,立下家规往后他这一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说着说着段嬷嬷叹了口气,道:“如此这石榴不好送回去饿死,便只能做丫鬟了,后来姑爷打发走了大姑娘的下人,石榴就帮着照顾两个孩子。至于大姑娘的丫鬟,大姑娘说给夫君纳妾是她这个做主母的本分,坚决给那丫鬟开了脸。”
……大姐姐。
这操作真是出人意料啊,想在府里时,二房每次多了新面孔二婶都要狠狠发作一番,没想到她教出来的大姐姐居然如此阔达。不但毫不在意夫婿纳妾,还主动献出身边的丫鬟?
刘玉真拽紧了帕子,冷静地问道:“那,那个‘姨娘’如今在何处?”议亲的时候陈家并没有提起这么个“姨娘”,嫁进来后也没人来向她敬茶,想来是不在这里的。
那会在哪里呢?这可是个很重要的事情,正经摆在眼皮底下的妾是一回事,安置在外面的外室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前者她不反对,但是后者必须杜绝!
段嬷嬷的语气也很冷静,道:“在大姑娘生下慧姐儿不久后,突发急病死了,家里人也被二太太卖到了别处,听说姑爷回来后连那姨娘的坟茔都没见到,和大姑娘又吵了一场。”
都是在后宅长大的人,段嬷嬷这么一说刘玉真瞬间明白了她的未了之意,顿时觉得心中发寒,喃喃道:“这里头肯定是有事。”
生了个女儿,姨娘就突发急病去了?这可真是太有故事了!
段嬷嬷给她续了热茶,劝道:“宅子里头哪儿不是事呢?不过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当时大姑娘是住在县里的,那人也是死在县里大姑娘的陪嫁宅子里的,无论如何都与我们没干系。”
“姑娘你莫要多想也别去查,要是让姑爷知道您查这样的事,定会生气的,届时夫妻失和,于您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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