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请五姑娘放心,”陈世文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我自幼过的是苦日子,这些难不倒我。”
“只是,关于罪魁祸首不知五姑娘可有推断?”
罪魁祸首,肯定就是三房了,而且能想出这种恶毒主意的非女眷莫属,初时看到丫鬟就想着莫不是二姐姐,毕竟今天听戏的时候她可是满心不愿的。但后来却发现应该是另有其人,做出固定桌椅这等事万无一失之事的非年长又宅斗经验丰富的三婶莫属。
今日是陈世文和二姐姐相看的日子,这样的日子里他被发现与她共处一室首先这门婚事就要告吹,其次刘玉真还想到了之前周姐姐说的嫁妆一事,三房受了此等大辱,那么是否在嫁妆上有商榷的余地?
能让公中或者大房拿出银钱来补偿,比如给正好能符合周二太太期望的五千两?
至于二婶,她身边也有能人但如果是她出手这里的人就不会是她,而是更好掌控的四姐姐。
“应该是三婶,”刘玉真冷静地分析着:“这种事向来是女眷的手笔,若是二婶,今天在这里的人不会是我,而姐妹们尚做不到如此慎密。”
“只有三婶,对这婚事她一直不太情愿。母亲说老太太和三叔都同意了,三婶虽然有别的心思但也没高声反对过,所以她才应下做说客的。”逼婚的事曾氏不会做。
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真是可笑,二姐是她的女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她竭力反对谁还能逼死她?”
如果三婶哭着闹着反对,家里头不说陈世文若知道了定是不会应的,可惜她不敢,又拿不出娘家二嫂想要的嫁妆,也是起了恶毒心思。
“正道不走偏想些歪门邪道,把我们关在此处,一来破坏了此门婚事,二来坏了我的名节报复母亲,真是一石二鸟。”
其实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老太太,她老人家是想和陈世文维持此种亲密的姻亲关系的,而且哪一个孙女并不在意,所以此计是一石三鸟。但这话可不能在陈世文面前说,免得他看低陈家,看低陈家姐妹。
“此言有理。”陈世文暗暗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不知五姑娘准备如何处置,是否需要帮忙?”
“……不必了,”刘玉真的语气低了下来,“三婶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那我们的亲戚情分也就断了,接下来自然要打狠了她,免得都以为我们大房好欺负。”
“此事我自会与母亲商议,你,你放心定会给你交代的。”
刘玉真暗自想着要怎么对付那三太太周氏,而且这事陈世文最好不要再插手,不然他们两个可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陈世文欲言又止,他看着跪坐在菩萨面前的女孩儿沉默着,眸光深邃,不知想起了什么。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菠萝蜜多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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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真不知道自己念了多久,大冬天的地上冰冷刺骨,她的膝盖疼得很,不仅有些后悔刚刚为了后面做戏跪太快了。
她一边想着怎么还不来?一边念完《心经》又念起了《佛说高王观世音经》,念完后还是没有听到动静,不禁裹紧了狐狸皮斗篷,悄悄伸直腿。
“姐夫,姐夫?”刘玉真侧过身子小声呼喊着。
“五姑娘何事?”陈世文睁开眼睛扭头望过来。
“你,你听到动静了吗?”刘玉真期待地望着他。
陈世文摇头,猜测道:“许是外头出了什么变故。”
“怎么会呢,长辈们这会儿听完戏,正是用午宴的时候,娘亲应该发现我不见了呀,怎么还不找来?”她有些不安。
“许是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顾不上来寻。”陈世文谨慎地回答道,说实话经过这件事后他对刘家再发生什么事真是一点都不奇怪了。
相对无言两人一躺一坐又过了许久,最后陈世文估计是冷得不行,避着门缝坐了起来,注视着刘玉真神色不明:“过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人来,估计外头真的有事耽误了。”
见刘玉真脸色苍白没有回复,陈世文不忍地看着她,道:“五姑娘,以你的聪慧应该明白,时间越久,对你我越不利。虽然你的计策能够避免,避免我们被撞见独处,能挽回一些名誉,但时间久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甚至过了夜……”
“那除非你我一人死在此处,不然五姑娘你的名节是保不住了的。”男子只会被人说风流,但是名节有失的女子将会被如何处置,陈世文从乡间走到县城,再走到府城、省城,听过、见过的不知凡几。
随意嫁人已是好的,有的终身青灯古佛,还有的“病逝”,甚至“沉塘”。
委实让人不忍。
刘玉真也明白,虽然她自己不这么觉得,但是自幼得到的教导都是女子名节重于一切,母亲年老后还会得到朝廷赏赐的贞节牌坊嘉奖她的“守节”之举。
可想而知这世道对女子贞洁的看中,实在不是她这么一个弱女子能反抗得了的。
也知道自从他们出不去后,不管他们在这里是自愿的还是被陷害的,她的名节将不复存在,如果不嫁给他便只有出家或者远嫁一途。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焦虑,但她现在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哪怕她再三提醒自己这件事不是他的错,两人都是受害者,但难免心中会暗暗埋怨。
他怎么就在这里了呢?
他怎么就不是个女的呢?
沉默许久没听到对面这位聪慧的姑娘回话,陈世文于是斟酌着继续说道:“小生陈世文、字文博、二十有二,家住百山镇坡下村。父祖三代身家清白,自幼苦读诗书经义,尊圣人之言,无甚恶习。”
“于五年前考中秀才,今后欲考举人、进士,为官一方,庇护百姓。”他的声音缓慢而沉稳,一字一句地说道:“家有慈长辈三人、幼儿女一双。”
“另有薄田百亩、养家无忧。”
“家中……”
“姐夫!”刘玉真突然出声打断了他,问道:“您知道曾家吗?”
陈世文思虑良久的话被打断了,但他并没有动怒,认真回道:“曾家?可是令外祖曾家?此前略有耳闻,姑娘请说。”
刘玉真没有看他,屈起膝盖,双手环抱其上,低下了头,闷闷地说道:“我外祖曾家,和你很像。”
未等陈世文开口,刘玉真继续道:“我外祖父幼时家贫,旁的人家一日两餐,但外祖父家里是一日一餐,那粥水能照出影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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