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抱怨:“那家人真是不识趣,都给了十两卖身银子了还不依不饶的,竟告去了官府!就该把他们一大家子都抓起来!”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来,老太太叹道:“还能怎么办?这先头递老太爷的帖子就能了的事如今还能怎么办?再给那师爷送三百两去,回头笼络住了孙女婿自然也就省下了。”
“是是是,”二太太道:“所以儿媳便想着将孩子们接了来,两家亲如一家,这女婿以后自然就会在县太爷那为咱们家说话了。”
“说来这事也要怪他,若当年他不是横插一脚,五丫头早就一抬子小娇抬入县衙了,那有今日这事!”
精明的老太太就像是看蠢货一样看着她,吓得她不敢说话了。
“说到五丫头,那一万两银子你都给她了?”
“给了给了,”二太太不敢看着老太太,微低着眼连忙道:“按照您的意思,就说是珠姐儿之前的压箱银子和这么些年她嫁妆里的出息,还有咱们刘家给他此番上京的程仪,我亲手给五丫头的,让她交给姑爷。”
老太太这才缓缓点头,道:“玉珠嫁妆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往后也是这样,每年的出息都换成银子给陈文博送去。你要记住,咱们把珠姐儿的嫁妆管起来,不是贪图那每年二千两的出息,而是为了代两个孩子保管,免得将来起争执。”
“还有,”老太太的语气冷了几分,道:“我已经让人去找那封信了,如今亲事已成,那封信找到了还是没找到都关系不了大局,从此那件事就烂在你的肚子里,谁都不能说,连老二都不能!不然我就把你送回王家去!”
陈世文那种人意志坚定,不为外物所迷,亦不为女色所迷,这蠢侄女这么多年了都看不透这一点,真真是蠢笨如猪!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主仆、翁婿、连襟
二太太被老太太训斥了一顿,咬着牙出了寿安堂,这院门一出她身子就是一挺,扶了扶头上坠着红色宝石的金钗,便又是一副当家太太的气派模样。
在廊下被小丫鬟们侍候着吃茶,打扇的郑家的连忙放下细瓷杯子,赶上来弯腰伺候,“给太太请安。”
二太太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略点了点头,道:“五丫头出门那一日,我给你的那匣子可放好了?”
郑家的忙回道:“放好了,悄悄放的,保准谁都不知道,放好了之后我还特地吩咐了我那内侄去抬的箱子,一路上都没经过旁人的手,安全送到陈家了,保准五姑奶奶第二天一收拾衣裳就能看到。”
“嗯。”二太太保养得很好的白皙手指轻抚过衣裳上的金丝绣纹,满意地颔首,道:“你等下再去一趟大房,跟大嫂和五丫头说一说这事,就说是家里给的添妆,让她好好收着。”
“若是再问,就跟她们提一提老太爷和姑爷中举的事,说一说老太太的嫁妆单子。大嫂那人自视甚高,老太太的嫁妆又是家里不能提的事,这一说她就明白了 ,也不会再找老太太问。”
说着她得意地笑了,“哎呀,也怪我,前阵子忙起来忘了这事,请她多担待。”
郑家的嘻嘻笑:“太太英明神武怎么会错呢,这事都怪老奴,逢着姑娘的喜事多喝了两口马尿竟忘了告诉姑娘这般重要的事,该打该打,万幸没耽误事,请大太太和五姑奶奶恕罪。”
二太太也笑着,心想大房就那么两个小庄子,大嫂头上那一根金钗都戴了十几年了也不见换,母女两个除了公中也不见置办其他细软,可见日子定是过得结结巴巴的,五丫头看了那一匣子银票岂能不动心?
自己再一说是给她的添妆,那死妮子定会美滋滋地把银票收起来,将来哪怕要给陈文博使也是打着她的贤惠名,事发之后就是一个侵占原配嫁妆的把柄,看她怎么给两家交代!
至于匣子里头有多少银子,过几年、十几年后这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二太太只觉得扬眉吐气,又吩咐郑家的:“青庄那事儿,你让大管家从账上支三百两银子送去,务必请师爷多多担待。就说,”顿了顿,道:“就说咱们姑爷从京城回来再请他喝茶。”
郑家的这回听着就认真多了,连连点头:“太太您放心,定不会忘的。”
二太太点着头,顺口又说:“让他们以后做事都机灵着些,再有下回可不能轻饶了!”
郑家的怀揣着庄头媳妇给的银两,笑着劝了两句,“前些日子真是稻子缺水的时候,也是为了府里,不过踢了几脚,谁知抬回去竟死了呢……”
“没准是假的呢,哪有躺床上大半月才死的……”
声音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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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刘家的二老爷一边走着一边给陈世文说着府里的西席,“怎么不见慧姐儿和康哥儿?你很该把康哥儿带来。”
“府里新聘的西席田秀才是个有大文采的,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奈何在杂文上不成章法这才没考上举人,我便聘了来教导远哥儿,这才不过短短半年远哥儿便能将《千字文》倒背如流!”
“为父这个欣慰啊,假以时日我们刘家也能再出个举人进士了,了了父亲的遗憾,对了这田秀才还与贤婿你有一番渊源呢。”
陈世文一直落后两步含笑听着,听他这么一说想了想便道:“田秀才?可是我当年求学的那家私塾?他老人家如今已是耳顺之年了吧?”
“对对对,贤婿不愧是过目不忘的,这么些年了都还记得,田秀才刚过完六十大寿!他年纪大了精力有些不济,便把私塾关了想找个人家做馆,可巧被我遇上了,也是远哥儿的缘法。”二老爷捋着长须得意洋洋。
陈世文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田秀才的资料,此人信奉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极推诗赋,对经义及时策大加贬斥,认为有辱斯文。他儿时在他的书塾里学过一段时日,其虽有些迂腐但教导个蒙童是够了的,但并不适合康哥儿。
当下便道恭喜。
“哈哈哈同喜同喜,贤婿我正想跟你说呢,康哥儿眼下快要四岁了,也是时候开蒙读书。你就把他送了来,功课有田秀才教导、日常有你岳母照应,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陈世文笑了,“劳岳父岳母惦念,这是康哥儿的福气,只是我这些年外出求学,都是康哥儿在祖父母、爹娘膝下尽孝,方能抚慰长辈们的思子之心。若康哥儿也离家求学去了……”
“我心难安,实在是不能让祖父、爹娘思子垂泪,让长辈日夜惦念是我的大不孝,如此便只能心领了。”
“这……”刘二老爷语塞了,康哥儿如今在陈家是代父尽孝的,总不能说不要在祖父母身边尽孝了,来外祖父母家中尽孝吧这种话。他看向儿子,示意儿子说话。
刘家大爷是在刘老太爷做官之后才出生的,三岁便被安排着开蒙,奈何他在读书一道确实没有天分,这么多年了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反倒在庶务上颇有几分心得。
是以极为佩服读书好的,这之中又以连中三元、如今年纪轻轻考上举人的妹夫为最。
这一路听了父亲和陈文博的对话,当下便猜测道:“妹夫你不愿意让田秀才给康哥儿开蒙,可是因为你想着自己来?”
“你给康哥儿开蒙自然是最稳妥不过的了,可你也要以自身的举业为重啊。你既然上京那功课可不能落下,眼下是没有空闲教导康哥儿的。”
“而祖父常说小儿开蒙一事刻不容缓,我们几兄弟都是三岁开蒙,你若想亲自教导康哥儿也可以等他大一些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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