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勇急忙取下廊檐下其中一个灯笼,急忙忙的走在了前面。
片刻后。
秦熠知三人抵达了云祁的院子。
此时。
云祁正坐靠在炕上,眉头紧蹙,左手撑住左边脑袋,右手正在炕桌的纸张上书飞快的书写着。
忽的听到门外的侍卫通报熠知两口子来了,执笔的动作一顿,满眼不解的看向房门。
什么情况?
这大半夜的,熠知两口子不睡觉跑来他这儿干嘛?
纳闷归纳闷,但还是利索的下床,汲拉着鞋子便走向房门口,一打开房门,便看到好友背上背着嫂子。
云祁嘴角狠狠一抽,极其不满的瞪了两口子一眼,愤愤的调侃道:“这大半夜的,你们这是要干嘛?又来喂我狗粮吗?我今晚烧烤吃的很饱,已经不想吃狗粮了。”
秦熠知警告的瞪了好友一眼:“别贫嘴了,找你有事儿。”
有求于人的云杉也呵呵的笑望着云祁:“呵呵,对你来说,就是一点小事儿,一点小事儿而已,不会打扰你多久的。”
云祁头皮一紧,忽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事儿?”
“帮我画一幅画像。”云杉直接说明了来意。
“……”又是画像?云祁嘴角狠狠一抽。
满脸苦逼的四十五度望天,辛酸不已的挤了挤眼睛:“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自从认识了熠知这厮后,老子从小大就一直被这厮压榨,身兼数职,老子容易吗我?容易吗?”
秦熠知笑眯眯的拍拍好友的肩头:“能者多劳,这都是应该的。”
云祁怒:“应该个屁。”
怼完了好友后。
云祁侧头看向云杉,挺直了腰板儿,振振有词的开始讨要好处:“嫂子啊,你看这都大半夜了,我的公事儿还未做完你,这又要接你的私活儿,没有五斤你亲手做的肉干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噗~”云杉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还以为这厮要提什么条件呢?原来居然是为了吃肉干,毫不犹豫的就果断点头同意:“行,五斤就五斤。”
秦熠知一听这话,吃醋的委屈看向妻子。
云杉拉住丈夫的手,笑说道:“我给你做十斤肉干。”
云祁不干了:“凭什么呀?凭什么我为你熬夜辛辛苦苦的画画,才得五斤肉干?这厮什么都不做,你一开口就给他十斤肉干?”
“因为他是我夫君啊!”
“因为我是他男人啊!”
云杉和秦熠知夫妻两人同时说道。
“……”云祁满脸悲戚的仰头望天,作怪的用手指在眼下擦拭了两下:“我真傻……我真傻,真的……。我觉得我真是傻透了……。”
云杉被搞怪的云祁顿时就逗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大笑起来。
这家伙……
真真是太逗了!
秦熠知看到妻子开怀大笑,暗中感激的朝好友投过去一抹感激的眼神。
妻子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云祁见嫂子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心里也很是开心,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嫂子好好的。
熠知才能放心的出去做事儿。
三人斗了几句嘴后,便上炕坐下了。
云祁铺上白纸,执笔看向对面的云杉:“嫂子,你从那个人的脸型开始说吧。”
“好。”云杉点点头,随后便在脑子里开始去回想那个和尚的样貌。
那个和尚长得非常非常的好看。
那个和尚的声音也非常非常的好听。
可她看到那和尚的眼睛,还有听到那和尚的声音后,总是觉得心中极其的不安。
那个和尚的脸,是,是……。
是什么脸型?
为什么她一下子却想不起来了?
下午看见那和尚的时候,脑子里当时的确是记住了那个和尚的脸,她最先看到那个和尚的脸时,还在心里感叹过,那个和尚长着这么一张脸,若是在她以前的世界早就被星探挖掘了。
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云杉眉头紧锁着,用手揉着脑袋不停的去回想,可越是去仔细回想,却发现,脑子里似乎真的一片空白了。
对那个和尚的样貌,脑子里就只留下“长得很好看”这五个字的点评了。
为什么会这样?
云杉脸色大变,目露惊恐。
秦熠知和云祁看到了她的不对劲儿,皆是担心不已。
“夫人?你……”秦熠知忧心忡忡的紧张喊道。
“别吵。”正在极力回想那和尚样貌的云杉,语气有些冷硬,有些大声的不耐打断了秦熠知的话,随后闭上双眼,努力去回想下午最先看到那个和尚时的情形。
她一遍遍的回想。
她努力的去回想。
却怎么都想不起那个和尚究竟是什么脸型?究竟是什么五官?
云祁担忧的看向被吼了好友。
嫂子这是怎么了?
秦熠知担忧不已的紧抿着薄唇,喉结上下滚了滚,瞥了一眼好友,示意好友别开口,云祁了然的点点头。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三刻钟过去了……。
屋子里寂静得很是压抑,只有三人或浅或粗重的呼吸声。
云杉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整个人的情绪也变得暴躁起来,那神色,似乎随时都会崩溃了似的。
秦熠知眼眶泛红,炕桌下的手紧攥成拳,心里好似被铁爪死死紧握住了一般,锥心刺骨的疼,又憋闷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那一句“我帮你想办法让你回到原来那个世界”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他可真是自私。
自私到了极点。
看着她痛苦,看着她内心备受煎熬,他却一直不敢去正视,也不愿去正视,更不愿放开她离开。
就这么看着她一天天的精神萎靡下去,就这么看着她被逼的即将崩溃,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秦熠知在心里问着自己。
忽的。
云杉整个人就好似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一般,神色颓然,抱头的双手也咚一声垂落了下来,死死咬住下唇,布满血丝的眸子眼泪啪啪的砸落在炕桌上。
云祁看着嫂子变成这个模样,不知所措的看向好友。
怎么办?
秦熠知艰难的咽了咽,随后伸出有些僵硬的手臂,轻轻揽住她虚软无力的身子,颤抖得有些厉害的唇瓣,好一阵后才发出声音来:“……云杉,你……你若是想……。”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
云杉身子一僵,猛的抬头看向丈夫。
两人无言的对视了好一阵。
不能告诉他。
绝对不能告诉他。
若是她能想起那和尚的样貌,若是能让云祁把那和尚的样貌画出来,那么,她绝对会告诉他,然后和他一起想办法的。
可是现在不行……
那个和尚很是怪异。
明明她之前清楚的记得那个和尚的样貌,可刚刚,她却什么都想不出起来,似乎脑子里对那个和尚的那些样貌记忆都被抹去了一般。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和尚极其不简单。
在没有画像的情况下,若是告诉了夫君,也只会让夫君跟着一起揪心,一起提心吊胆。
思来想去。
云杉选择了不说。
做出了选择后。
云杉目露惊喜,展颜一笑,移开视线急忙看向云祁:“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我娘她是椭圆形的脸型,柳叶眉,鼻子小巧挺拔……。”
云祁开始画脸部形状,然后又在草稿纸上把眉心和眼型画出来,让云杉一一的查看是否是她心目中的样子,待确定后,云祁再把五官一一画了进去。
时间,一点点的流走。
约一个时辰后。
和云杉前世母亲有着*成相似的画像,终于画好了。
云杉欢欢喜喜的接过画像,开心的同云祁道谢:“谢谢了,下次你回来,嫂子保证把五斤肉干都给你弄好,再给你弄一盘香辣排骨给你。”
“嘻嘻,这就好,这就好……”云祁开心的笑说道。
云杉抬头看向丈夫:“夫君,夜已深,我们回去吧。”
秦熠知笑望着妻子,点了点头,下炕穿上鞋子后,秦熠知便再次背着云杉离开,而云杉一手拿着画像,一手执伞。
朦胧的灯光之下。
云祁站在房门口看着好友两口子离开的背影。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觉得……
总觉得嫂子刚刚的情绪转变,有些过于……过于奇怪了些……。
秦熠知夫妻回到卧室后,云杉满脸欢喜,宝贝的把画像看了又看,随后无比珍惜的放进了柜子里。
一转身。
便看到丈夫目光直直的望着她,云杉心里一紧,随后瞬间就红了眼眶,面露愧疚,自责的哽咽道:“夫君。”
“嗯?”秦熠知走了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我是不是很不孝?我,我居然连娘的样貌都差点记不起来了。”云杉带着浓浓的哭腔哽咽说道。
粗粝的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红着眼真诚的说道:“……你很孝顺,你只是太想你了娘了,太想太想了,你太过于愧疚和自责了,你的内心深处,你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娘,你才会不敢去面对她,所以你刚刚才会想不起来,不过……后来你变得勇敢了,于是你终于又想起来了。”
妻子刚刚前后不同的反应,一定是这样的。
这是来自于秦熠知的推测和猜想。
听着丈夫的话,云杉泪如雨下的扑进了丈夫的怀里。
这一晚。
秦熠知以为妻子有了丈母娘的画像,抑郁了多日的妻子这是要想通了。
却不知。
云杉的心里却越发的惶恐不安了。
……。
前些天。
皇帝宣召秦濓携子进宫。
可当皇帝抱着满心的期盼,兴奋的心情看到那秦臻后,顿时就感觉一盆冰水从头上浇了下来。
体内的那一股燥热,顿时就被泼灭了。
皇帝本以为。
镇国公那老匹夫的曾孙子,秦熠知的亲侄子,长相应该和两人有些相似,哪知道,这孩子五官和气质,没一样和镇国公那老东西以及秦熠知相同。
瘦巴巴的小身子,肤色蜡黄,神色憔悴,脸上还流下了很多坑坑洼洼的痘痕,举止畏缩,小家子气的很,没有镇国公和战神的半点风采。
这么一个小乞丐似的丑八怪,病秧子,皇帝完全没兴趣。
于是一句“孩子身体还未痊愈。”便让秦濓把秦臻带了回去,半点都没提秦臻身体若是养好后,让秦臻给四皇子当伴读的事儿。
皇帝不提。
秦濓心中自是暗喜。
他和妻子所生的长子能得以保住,内心自然是万分欣喜,但面上却不显,一脸的失望和难过,皇帝也假装没看到。
带着儿子进宫回来后。
高度紧绷的精神一旦放松了下来,秦濓便病倒了。
这一病。
便缠绵病榻了十多天都没好彻底。
皇宫中。
这些天皇帝的情绪很是焦躁。
最后一批派去西川追杀镇国公的人,到如今却半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最后这一批人,肯定又全部被镇国公那老东西的人给尽数灭掉了。
皇帝在御书房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来顺站在一旁,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皇帝阴沉着脸,重重的坐回到了龙椅之上,伸手揉了揉有些头疼的太阳穴,发现并不管什么用后,烦躁的一巴掌重重拍打在书案之上,朝着来顺发脾气:“你个狗奴才,你是死人吗?直挺挺的站在那儿瞪着那么大一双眼睛,看不出朕身子不舒服吗?”
一听这话。
来顺吓得噗通一下就重重的跪了下去,忙不迭的跪地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还不赶紧滚过来给朕摁摁头?”
“是,皇上,奴才这就来,这就来。”
来顺连滚带爬的起身,微微弯曲着腰急忙忙走了过去,站在龙椅的右侧,双手飞快的搓动着,摩擦生热,待双手的掌心和指尖都热乎起来后,才敢伸手替皇帝摁压脑袋。
皇帝靠着在龙椅之上,任由来顺给他按摩。
不得不说。
来顺按摩还挺有一手的。
力道适中,每次摁压得皇帝头皮和额头以及太阳穴很是舒服,刚刚一阵阵剧烈跳痛的脑袋,疼痛顿时就缓解了一些。
脑袋不那么疼了。
皇帝便又开始为镇国公那老东西的事儿发愁。
镇国公有无成功逃到西川?
西川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秦熠知可有什么异动?
皇帝现在是半点消息都没。
忽的。
皇帝想起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眸子刷一下就睁开了。
以前本想着西川那地方穷山恶水,还专出刁民,而且人烟稀少,秦熠知去上任时,没钱,没粮,没人,日子必定不好过,秦熠知日子不好过了,他和父皇心里就舒爽了,于是也就没多注意西川的动向。
如今想来。
西川现在的问题严重了。
秦熠知自从开春之时被派到西川后,西川那地方,就再也没有传出半点消息到京城来了……。
没有消息传递出来。
这意味做什么?
这意味着秦熠知去了西川后,刚到不久,就把西川那穷山恶水专出刁民的地儿,给守得固若金汤,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了。
要知道,当日秦熠知去西川的时候,父皇可是什么都没给秦熠知拨的。
在西川局势这么严峻的情况下,秦熠知居然能很快控制了西川,这样的人,这样的能耐,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个秦熠知已经够他头痛的了,可若是镇国公那老东西和秦熠知汇合了,老狐狸小狐狸加在一起后,必将后患无穷。
得趁秦熠知羽翼未满之时,尽快彻底铲除才行。
可是……
用什么办法才能名正言顺的派兵攻打西川?
同时。
还能让秦熠知和镇国公那老匹夫,被全天下百姓敌视和唾弃呢?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
镇国公和秦熠知在民间的声誉和威望都很高。
只有相处了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能动手。
皇帝皱眉绞尽脑汁的想着。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忽的。
皇帝激动得猛的一拍书案。
“砰~”
来顺吓得手一抖,手上摁压的动作一顿,吓得脸色大变,刚要跪下去请罪之时,皇帝却满脸喜色的站了起来,激动的搓动着双手。
“来顺,快,快去派人宣召秦濓即刻进宫来见朕。”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