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敏不禁一阵苦笑,“别提了,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或者应该说,你是太过宅心仁厚了。”
吕氏一边说着,一边全然不知避讳地挑开帘子进了林敏敏的卧室。
虽然好话人人都爱听,但她这失礼的行径,还是叫林敏敏皱了一下眉——这些世家子,与其说是不懂礼貌,不如说他们就没把和他们不同阶层的人当作是平等的对象来看待!
进了卧室,吕氏又嫌弃地看着床上那灰扑扑的帐幔摇了摇头,道:“这里真小,还破破烂烂的。要不,你搬到我那里去住吧。”
林敏敏眨了一下眼,没有贸然接话。且不说她才刚连吃了古人的两个亏,就算是没有这前车之鉴,吕氏脸上那总是带着几分诡谲的笑容,也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显然,这吕氏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并没想要她的回答。她“啧啧”了两声,接着又道:“老七这么对你,也太失礼了。”
这略有挑拨嫌疑的话,不禁叫林敏敏又眨了一下眼。
其实,她在转念间也就明白了那个“猴儿爷”的意思。作为杀害五爷的嫌犯,他没有转手把她交给六扇门的人,而只是软禁了她,这已经是一种优待了——只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情感上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至于一向通情达理、很会替人着想的她,为什么突然觉得不能接受那人如此粗鲁的对待……
算了,还是不要细究的好。
林敏敏摇摇头,掀开门帘,吩咐仍呆愣在门外的弯眉倒茶,待她转回头来,就只见吕氏站在窗下的书桌旁,随意翻看着桌上的那些画稿。
“这是谁?”对比着那几张草稿上的人像,吕氏扭头问林敏敏:“这都是同一个人吧?”
好吧,能有此一问,可见这像画得还不算太过失败。
林敏敏接过一张画像,有些不甚满意地叹道:“我也只能画成这样了。如果换作是以前惯用的纸笔,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可惜了,这时代还不知道有没有铅笔呢。她忍不住想。
吕氏却忽地一抬头,问道:“你记起以前的事了?”
林敏敏一怔,装傻地“啊?”了一声。
吕氏看看她,又低头看看那些画,低声一笑,道:“你会画倒也不稀奇。听说像你们这样的女子,都是从小就要学琴棋书画的。”
林敏敏不由又是一阵眨眼。显然,就算是知道了她并不是孩子们声称的那个人,吕氏也一样认定了她是那种出身——不过回头想想,所谓“瘦马”,不就等同于是吕氏说过的那种专业妾室吗?
“我看你这画,好像有些西洋画的味道。如果你想要的是画西洋画的工具,我倒是知道城里有一家笔墨铺子里有卖。”看着那画像,吕氏随口笑道:“这长宁城,虽比不得杭州城的繁华,却胜在是港口城,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找得到。”
她这漫不经心的一番话,却是叫林敏敏心头一动,蓦地抬头道:“恕我冒昧,能烦请老夫人陪我去一趟吗?”
她是弱势群体,强不过那俩门神婆,她就不信她们也敢压吕氏一头!
其实这两天,在画那女子的肖像之余,她也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之前的她以为自己是钟离家的寡妇,心里多少存了“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心思,关注的重点多是孩子们和钟离家,对周遭的环境多少有些疏忽。而如今既然已经知道这世上没有一棵大树可以让她乘凉,那她就需要尽快调整对策,做好面对未来的准备。
第一步,自然是要从这深宅大院里出去。
见她那副急切的模样,吕氏只愣了一下便明白了她的小心思,不由就笑开了。
“这府里不好吗?叫你这么急着想要离开。”她转身掀着帘子出去。
林敏敏跟在她身后一撇嘴,“这府里再好,终究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此时,弯眉正好端着茶水进来,听了林敏敏的话,脸色不禁一变。
吕氏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弯眉的脸色后,忽然就住了嘴,一边伸手去接过弯眉手中的茶盏,一边抬头对林敏敏笑道:“你若是想去,我带你去便是。”
她低头呷了一口茶,看也不看弯眉一眼,又重新将茶盏搁回她手中的茶盘中,以一种很有个人格调的漫不经心语气又道:“说起来,你不仅是我们家的客人,还是那几个孩子的恩人呢。不管你想要去哪儿,只要说一声,我很乐意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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