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白筠接着还是加了句:“你放心,无论你作何打算,我都有办法帮你做到。”
这个问题,唐宁自己也有想过,只是他目前对事情的真相还云里雾里,对这件事在朝中的影响也不清不楚的,他还不能拿定主意何去何从。
于是唐宁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这事到底是谁做的,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冲着林大人去的还是二皇子?”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就冲着这事最后的得利者,猜也能猜到一定是大皇子那一派弄的鬼。”谢白筠见正题来了,顾不得想七想八,连忙认真地跟唐宁分析起来。
唐宁点了点头,这个他也猜到了。只是大皇子党势力极大,里面也分各种小派系,它们之间的利益纠葛错综复杂,因此如果从利益的角度分析很难追究到底是谁。
“据我目前的调查所知,那日应该是大皇子使计把林大人扣在小书房,欲行,咳,欲行那不轨之事……”谢白筠有些尴尬道。
唐宁很冷静得听着,这一点他心里有数,却没有像谢白筠那样尴尬。唐宁骨子里是个现代人,在古代被强奸的那一方永远是最弱势的,最感到羞耻的,也是最被人鄙视的一方;但是在现代新闻里经常会有这样的报道,那时的舆论绝大多数都是站在被害一方的,虽然被害者也会被指指点点,但都是同情居多,被害者完全没必要对此感到羞耻。
顾忌着林清羽的感受,如非必要,唐宁不想多提此事,但若必须要提,唐宁觉得也没必要躲躲闪闪,好似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唐宁直接忽略了谢白筠的尴尬,皱眉道:“如此,虽然不知道为何大皇子又离开了,但这事肯定不是大皇子干的。”
谢白筠见唐宁神情坦然,自己也自然了些,又回复刚刚的认真道:“你怎知不是大皇子先对林大人不轨之后,然后把二皇子引过去,嫁祸给二皇子,来个一石二鸟呢。”
唐宁放下茶杯,不屑地撇嘴道:“大皇子此人骄傲自大,志大才疏,不是我小看他,他是真没那个本事搞什么阴谋诡计,能算到第二步就不错了,绝不可能算到第三步第四步,而这件事细想来却是一环扣一环,设想大胆,行事却仔细,绝不是大皇子的风格。况且就算大皇子要陷害二皇子,也不可能让二皇子进他最重要的小书房。”
谢白筠赞叹道:“子安果真长进了许多。”
唐宁却淡然道:“我好歹也入仕多年,若不长进就真的要被人拆吃入腹了。”
谢白筠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道:“怎么会,有我在,定会护着你周全的。”
谢白筠这番动作与话语,以前不知做了多少次,唐宁都当作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安慰,然而这次唐宁却觉着自己的手触电一般,一直麻到心里。
他不自觉地转开脸,不敢与谢白筠对视,“谢大哥一直消息灵通,不知你可知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谢白筠慢慢收回手,苦笑道:“我也不知。最近事情较多,我手上人手着实不够,没打听出多少消息。若是墨一没有杀掉那个守着的侍卫,我们倒是可以拷问一番,不怕他不说出幕后主使。”
唐宁转头看着谢白筠眼下一片青黑,不由关心道:“自我认识你开始,你便总是一幅忙碌的样子,我虽不知你都在忙些什么,可我觉着不管事情有多紧急,总没有自己的身子重要。你也要顾惜自己些才是,须知若没了健康,再多的身外之物也无用。
你可不要像墨一那样,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硬撑着,自己受了苦,还让亲近的人跟着不安心。”
“好,好,好……”谢白筠一副怕了你的样子,解释道:“不过是最近忙些罢了,因为小书房那事,朝上吵得不可开交,原本看着还好。后来不知怎的,竟让大皇子一党与二皇子一党的人掐起来了。我看着,这事怕是不好收拾,两个皇子之间恐怕会一直争斗直到其中一人得登大宝为止。”
唐宁听了一怔,虽然谢白筠说的比较笼统委婉,但他毕竟在官场呆了几年,从这三言两语中便能猜个大概,估摸着朝上应该已经摆开阵势,这场斗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唐宁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只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竟在其中扮演了导火索的角色。
唐宁更没有想到的是,后人在编撰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的时候,把他与二皇子的事设立成了景乐末期夺位战争正式开始的标志。
历史从这一刻开始了他。
对面谢白筠仍接着道:“现在大皇子势大,凤雏颇有压力,便从我这里抽调了不少人手,我这里本是凤雏的一招暗棋,他现在既已动了这招棋,要么是他打算放弃我,要么是他打算决胜负了。”
唐宁原本还在恍惚,听了这句立刻一激,直直看向谢白筠。
谢白筠苦笑道:“你不必担忧,我虽与他情分不比从前,但毕竟是从小的交情,凤雏看着凉薄,其实最是重情,只是他最重的是林大人。只要不扯上林大人,他便不会放弃我。”
唐宁叹口气道:“孽缘。”
谢白筠一直不知怎么接话,他在想唐宁是不是也觉得自己与他也是一段孽缘?
气氛一时凝滞。
良久,谢白筠看着外面早已漆黑一片道:“不早了,我去看看墨一便该走了。”
“啊,这么晚了,墨一这会应该已经睡了,你放心,有鸿宇在,墨一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哎,你不知道,墨一跟我这么多年,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我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他从不会在我面前隐瞒任何事,包括自己受伤的事,何况他身为暗卫哪能不知伤口如何处理,至不济用酒擦洗伤口以免化脓总是懂的。这事绝不简单,他一定有事瞒着我们,身上的伤好治,心病却是难医。我还是去看看吧。”
“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吧。若是他已经睡了,你便先回去,我明日替你问问他。”
两人说着出了门,谢白筠抬头看月光清朗,便拒绝了小厮递上来的灯笼,仗着自己学过武,走在前头带路。
而唐宁下意识地屏退了小厮,默默地跟在谢白筠后面。
月朗星稀,照在走廊的石栏上,幽幽的白。
转角的黑暗处,偶尔冒出一声虫鸣,与远处花丛里传出的隐约虫鸣相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