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林清羽的支持,对于凤雏来说不仅意味着他得到了一个重量级的砝码,更意味着他与大皇子几十年的争斗终于赢了一筹。
他与大皇子从娘胎里就注定了一世争斗,至死方休。等他们出生后,因为母亲,因为斗气,因为利益,因为他们自己,他们开始互相比较。可惜,景乐皇帝对他们一致漠视,无从比较,也无所谓争宠。而各自母妃身后的势力,这些与他们自身的才华毫不相干。
直到他们六岁启蒙的那天,林清羽仿佛从天而降。他绝世的容姿,他渊博的学识,他威严的气势,强势插进了两个幼童的心里。自此他们终于找到了可争之物。
他与大皇子很少见到自己的父皇,对于父亲的认知从来都是模糊一片。直到林清羽的出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满足了他们心中对于父亲所有幻想。
然而,这种幻想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么年纪的增大,渐渐变了味……
凤雏感觉此刻的自己飘乎乎的,虽然林清羽只是政治上的站队而已,与他所想相距甚远,但甚少得到老师夸赞的凤雏仍然得意非常,大皇子还是老师亲外甥呢,照样被他打败了。至少他还有一丝丝的可能,大皇子却是连这点希望都没有了。
有的人就是不禁想,凤雏正心里埋汰自家大哥呢,凤维就已经跨进了无逸斋的院门,远远冲着丁九功挥手,让他不必通报。
本来丁九功是得了嘱咐守门的,但谁让他是大皇子的人呢,自然是听大皇子的。
别看凤雏外表懦弱单纯,他其实是个心机十分深沉的人;反倒是聪明外露的凤维,心里却没什么弯弯绕绕。
因此,虽然凤雏被砸了这么大一个馅饼,但他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地与林清羽对视,但是下一刻,他就做了一个最冲动的决定,机会千载难逢,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于是他捧起林清羽面前的茶杯,放在手中把玩,悠悠道:“非也,若是他人跟雏这么说,雏自是相信的,只是老师一贯严厉,如今却这般温煦,雏只是受宠若惊罢了。”
说着,他竟把茶杯凑近唇边,仰头喝干,在林清羽的瞪视下,竟然笑着伸出粉嫩的舌尖在精致的茶杯边沿舔了一圈。
亏得他长了张娃娃脸,这么猥琐的动作,竟硬生生多了几分俏皮的味道。
“老师可知,我有多想得到老师的夸赞,老师平日哪怕多看我一眼,我都能激动地睡不着觉。可惜,老师素日不苟言笑,威严甚重,幼时我仰慕老师风华,几次想亲近,都被老师推开。
记得有次,我在舅舅家看到表弟坐在舅舅怀里练字,心中很是羡慕,想着若是老师也愿意这般搂着我练字,哪怕只有一次,我只愿这般死在老师怀里。”
说着说着,凤雏大大的眼眶竟盈满泪水,看着林清羽的眼神满是委屈,这番动作若让别的二十来岁的青年来做,那是极端别扭的;偏偏凤雏仗着少年的外表,一番动作愣是显得十分单纯无辜,真似一个撒娇的小孩一般惹人怜爱。
可惜,他撒娇的对象是林清羽,林清羽只在最初的时候愣了一瞬,这会早就恢复面瘫脸,甚至比平日更加寒气逼人。
凤雏见林清羽没什么反应,心中不甘,不待林清羽开口呵斥,便接着道:“老师教了我十数载,我也只是在刚刚才摸到老师一片衣角,老师是嫌弃我么?老师是真的不懂我的心,还是老师的心是玉石做的么,这般冰冷无情……”
随着凤雏一声声似哀怨死控诉的质问,他越来越逼近林清羽,最后他干脆按在了林清羽胸口,那细瘦的手掌意外的有力,竟压得林清羽一时推不开他,也抬不起身。
林清羽终于皱起了眉,正要开口,然凤雏丝毫不给他机会,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干脆心一横,道:“不管老师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今日让你懂!”
说着他整个人趴在林清羽身上,压住林清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吻上他肖想依旧的红唇。
林清羽努力撇开脸,眉头深皱,多年平静似冰的神情终于维持不下去。
就在他挣扎推开凤雏的时候,“砰!”一声巨响,雅室的门被人硬生生撞倒,大皇子凤维一脸怒气,双眼通红地瞪着屋内两人。
巨响后,满室寂静,只有凤维粗重的喘息声应和着屋内剑拔弩张的气势。
“你!凤雏,你竟敢趁我不在,对老师动手,你是什么东西,敢抢我的人!”凤维一把揪起凤雏,孔武的身躯丝毫不费力地把凤雏细瘦的身体拉离地面一寸。
凤雏满脸通红,不是羞得,是怒的。他等了十几年,好容易有这个机会,这个勇气更进一步,在心仪之人面前诉说爱意,却硬是被眼前这个宿敌生生破坏了。
凤雏一双大眼此刻因为怒视,更是大得骇人,他也不甘示弱地掐住兄长的脖子,想到自己从出生开始受到的各种阴谋算计;想到自己明明是尊贵的嫡子,却愣是被凤维这个卑贱的莽夫压得几十年抬不起头,甚至还要刻意忍让讨好于他;想到他仗着是林清羽的亲外甥,与自己争抢林清羽的宠爱,凤雏就恨不得啖其肉,噬其骨,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息他内心的怨愤!
而凤维受到的冲击更是不小,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那唯唯诺诺的病秧子竟然敢趁着他不在无逸斋的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做了他梦里无数次想做却终究没敢做的事。
他没想到他竟被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弟弟暗地里捅了一刀,这还是他那个懦弱无能的弟弟么,明明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崽子。
嫉妒,不甘,愤怒充斥着他的胸膛,撑得他几乎爆炸,他想大吼,想揍死眼前阴险卑鄙的小人!
于是两兄弟终于撕破了脸皮,在他们一直努力讨好的老师面前,不顾形象地扭打在了一起。
“都给我滚出去!”
林清羽额上青筋暴起,满面阴沉地整理好衣服,手指着门外……
门外,唐宁抱着一堆资料,尴尬地站着……
他为了林子璋的事在翰林院拖了不少时间,好在今天当值的掌院学士与他交好,要不然他这个离了翰林院的人也不能只说了一声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去拿东西。
在带着林子璋与掌院学士交代原委后,学士大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训斥了林子璋一顿,至于那砚台归属,实在是情况特殊,规定里面并没有明确提到。以前也有人遗留东西在翰林院的,大家都默认是公用的,但真拿到台面上说,也是理亏的。
最后还是由林子璋出钱赎买了这个砚台,当然林子璋没带钱,唐宁代付了。
唐宁没想到等他回来,却正好撞到了更大的麻烦,虽然他才到,仅仅看到两个皇子打架,但直觉告诉他,眼前三人的关系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唐宁不禁懊恼,早知道他就不要赶时间来着,丁九功这个老狐狸,竟然自己躲走了,也不给他提个醒儿,成心让他撞见这个尴尬场面,以后两个皇子见到他,心里怎能不留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