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他绕过国子监大门里高大的影壁以后,他就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眼前是一大片大理石铺成的空地,空地中间耸立着巨大的孔子雕像,空地的尽头是巍峨的正堂,唐宁站立其中,立刻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心中不自觉产生一丝敬意。
广场上偶有穿着青衫直裰的学子经过,唐宁定了定神,随便找个学子问了下太学博士邹文的位置。
太学博士邹文是他的顶头上司,专管教宗室书画的。
国子监分工很细,官宦子弟按祖父、父亲品级分,宗室按血缘远近和自己封号分,同一种身份等级的算是一个班,由一个博士教导。
博士也分是教经史,还是教书画,或者是教仆射。邹文负责的就是教宗室郡王级别的子侄书画。
邹文的办公室还挺远,唐宁这一路上经过了教室、典籍厅、食堂、疗养所、学生宿舍,终于到了目的地。
不得不说这国子监设施不比前世的大学差,占地面积更是甩前世的大学好几条街。饶是唐宁日日锻炼跑步,这会也有点吃不消。
邹文办公的地方是一个小阁楼,十分清幽,旁边就是国子监的侧门。
唐宁看着那个侧门无语半晌,早知道就让马车停侧门了。
邹文是个十分温和的人,待唐宁很是客气,半点没有领导的架子。
见唐宁提前报到也不介意,反而跟他详细得介绍了国子监的情况,对唐宁的职位也说的很清楚。
国子监的助教也有分类的,一类就是纯辅助,帮博士批改试卷,管理学生之类的。还有一类就是唐宁这样的兼任,相当于外聘,唐宁只要每月初三和十八过来讲两堂关于书画方面的课就行,至于其他方面,比如回答学生问题全看唐宁自己的心情。
当然唐宁的课是开放式的,虽然归在太学这个宗室分类里,可别的学生也可以过来听。学生的多与少,什么身份全看唐宁自己在各种圈子的名气如何。
接着邹文又亲自领着唐宁去了趟教室,熟悉了下周围的环境。国子监实在是大,一圈下来,夕阳已经深红了,而唐宁的脚也酸疼不已。
好容易辞别了邹文,又挨着走回大门口,上了马车,唐宁才斜躺着,惬意地舒了口气。
也许是累得狠了,唐宁竟在车上就迷糊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等车夫到了喊他时,唐宁才勉强睁了眼,撩起车帘一看,夕阳已落下,外面已是微黑。
唐宁挨挨蹭蹭地下了马车,脚底板的酸痛又回来了,刺激地他清醒了不少。
家门就在眼前,正在唐宁急不可耐地想进门用热水泡泡脚时,门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虽然天色已黑,看不清面目,可看其衣服样式,不像是府里的下人。
那人四十来岁的样子,面目阴沉,与唐宁擦肩而过,竟是没有注意到唐宁这个正经的主人。
唐宁远远看着那人上了马车,眯了眯眼,对着门房问:“他是谁?”
☆、第七十九章船模
门房赶紧凑上去道:“他自称姓吕,是找吕老太爷的,具体是什么人小的也不清楚,估计应是吕老太爷的亲戚。”
唐宁微皱了眉,吕大夫与宗族早已疏远,几十年没联系了,哪有什么亲戚。好在他记忆力还算不错,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吕大夫曾经提过他的儿子在京城做太医。对比下刚刚那人的年纪,和他身上隐隐的草药味,唐宁便肯定了心中猜测。
记忆一旦打开,很多已经淡忘的消息立刻冒了出来。
吕大夫好像和他儿子关系不好,听说他们对于医道的理解不同。
吕大夫只想做个民间隐士,闲云野鹤,着书立说;可他儿子吕太医却喜欢出人头地。
吕大夫和儿子两人又都是个倔脾气,两人已经几十年没见过面了。
唐宁便想着边回房让小厮打了盆热水,脚磨了一天,现在泡在滚热的水里,唐宁舒服得叹了口气。
吕太医突然来访,是有事相求,还是对老父服软搞好关系的?
唐宁早就把吕大夫当成自己的亲人,如今唐府里住着的都是他最亲的亲人。
唐宁认识老爷子也有十几年了,老爷子有多喜欢孩子他是真切感受到的,一个人能对别人家的小孩掏心掏肺,怎么可能不疼爱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在舒鸿宇之前,老爷子都是一个人过完大半辈子,有儿子跟没有一样。唐宁心疼老爷子,对吕太医十分不满,怎么能因为区区理想不同就几十年对老父不闻不问,在老父身前尽孝和追求理想有矛盾么?
其实吕太医也不是真的对老父不闻不问,他每年都有派人问候父亲的,也想过把儿子送到老父身边尽孝;不过这父子俩天生不对头,吕大夫倔强地不要,吕太医也恼了,有本事的人总是带点古怪脾气,又清高,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唐宁偏心,把所有罪责都安在吕太医头上,就算老子有错,也得儿子背。
不过这毕竟是父子之间的事,直到盆里的水凉了,小厮过来喊开饭了,唐宁也没想出个头绪,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刚解了乏,肚子越发饿了,索性先把这事放下,吃饭要紧。
唐家地位虽然起来了,可没有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
吃饭的时候都是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男人一桌,女眷一桌,中间用屏风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