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非常着紧自己的闺女,轻易不让她出门,只每天让他闺女给送次饭,就这还是他闺女磨来的。坏蛋三天两头请假不来,先生的闺女又刻意躲着他,所以他想找先生的闺女也不容易。因此,看到那女孩,他立刻把唐宁抛到脑后,兴冲冲的抓起个虫子就往那女孩脸上丢。
先生的闺女本就身子弱,刚刚被撞倒就有些吃不消,眼前一阵泛黑,胸口发闷,刚缓了一会,看清东西了,就看到眼前一个毛茸茸,肉肉的虫子往她脸上凑,似要塞到她嘴里。她立刻捂嘴尖叫一声,随即昏了过去。
坏蛋哈哈大笑,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打手们也围着附和起哄,只唐宁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地盯着那女孩,不顾一切冲过去,摸她的胸。
众人被他豪放的动作吓住了,笑声戛然而止,随即反应过来,就要嘲笑唐宁,就见唐宁冲众人挥手,吼道:“快,都散开,快,散开!”
坏蛋梗着脖子,正想开口,就被唐宁阴鸷的眼神盯得寒毛直竖,气势不自觉软了下来,色厉内荏道:“怎么,就不让,你能怎样。”
唐宁放平女孩,焦急道:“你没长眼吗?她发病了,你们再不散开,她就真不行了。”又补充,“保持安静。”
坏蛋一看那女孩脸色苍白如纸,嘴都没血色了,心中也慌了,毕竟只是个八岁大的小孩,看到自己闹出人命就六神无主。那些打手一看情况不对,那发病的可是先生的女儿,出了事大家都没好果子吃,顿时丢下坏蛋作鸟兽散地不见人影,坏蛋看大家都跑了,也拖着肥胖的身子逃走,估计他这辈子都没跑那么快。
院子里只剩下唐宁托着女孩的脖子,呆坐那里等她缓过来。他一看看这个女孩脸色总是苍白没有血色,还以为她跟林妹妹似的是胎里带的弱症,哪知,今天这一幕他一看就知道是心脏病突发,他前世经历过一次母亲的心脏病突发,还是因为母亲偶然撞见他跟人打架给吓的,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抱着母亲绝望的一遍遍喊她,幸而母亲心脏病不严重,没被当时不舒服的姿势憋死。
唐宁恍惚了一阵,发现女孩还没醒,正犹豫要不要解她衣襟的扣子,就在他把手伸到她脖子下时,一个冷清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在干什么?”唐宁心头一跳,恨不得自己也立刻心脏病发,倒地而亡。
虽然他和先生相处才短短三天,虽然先生对他非常好,但不知怎的,他还是非常惧怕先生的,尤其害怕先生生气,他直觉生气的先生非常不好惹,特别是被触了逆鳞的先生。而先生的逆鳞就是现在他手上抱着的这个。
就在唐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释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爹爹,你刚刚跑哪去了呀,坏蛋又欺负我了,你都没来帮我。”
某女儿控爹爹立刻被转移注意力,瞬闪到女儿身旁,一边推开心爱的弟子,一边搂住宝贝女儿,心疼道:“对不起,爹爹刚刚去了趟茅房,没想到就这一会就让爹爹的宝贝闺女受欺负了,宝贝放心,爹爹决不让坏蛋好过,宝贝,爹爹以后午时再不去茅房了,专等着你,算了爹爹还是自己回去吃午饭好了。”
“不要,女儿好不容易能出门,爹爹这样,女儿只能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很闷的。”
“好好,就听宝贝的,以后爹爹回去接你过来。”
被推到一旁的某灯泡,目瞪口呆地看着平日冷清优雅的先生,对着闺女丝毫不脸红的喊宝贝,在闺女面前把茅房挂嘴边还毫不在意,仿佛说的是自己去下棋了般。这,这还是他那个举止文雅,风度翩翩的先生吗?
先生的闺女对此非常淡定,指着地上唐宁掉出来的两本书说:“我今日看书有些不懂的地方,本想带过来向爹爹请教的,可惜书被人弄破了。”
唐宁听了内牛满面,差点给她跪下,没想到先生的闺女这么善良,居然还想着替他开脱,不过姑奶奶啊,您比我大三岁啊大三岁,您还是三岁启的蒙,关键是您还过目不忘,才气逼人,这千字文您从四岁就倒背如流了。最最关键的是,这些都是您家爹爹说给我听的啊,您这是睁眼说瞎话知道不,您家爹爹老年痴呆了都不会相信这话的。
“都是爹爹的不是,这书破了就破了吧,下午爹爹再给你抄两本就是了,宝贝要什么字体的……”
后面的话,唐宁已经听不清了,他只听到“啪”的声音,那是他身体龟裂的前奏……
夕阳西下,金黄的光芒铺满整个大地,学堂的孩子早早下了学,唐宁收拾起破碎的心情,垂头丧气地往山脚走去。
唐宁走两步叹口气,慢腾腾的爬到山顶,看了看血红的夕阳,他觉得那是他的心头血啊,想到自己爹爹,看看人家爹爹,唐宁真想迎着山风大吼:“人比人得死,爹比爹得扔啊啊啊啊!”
然而,还没等他喊出来,就听后面一声吼:“站住!”
唐宁诧异转头,看到是本村一个小孩,看其眼神,来者不善。唐宁暗自懊恼,今天神思不属,居然没听到后面的动静,不过就一个,他还可以应付。刚想到这,后面一坨白白胖胖的肉团子被三个孩子推了上来,所有人都挥汗如雨,看来都累得不轻。
唐宁深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看情形有些不妙。他迅速衡量双方实力,他一个六岁小孩,虽然是跆拳道黑带,但不知能发挥几成;对方五个小孩,年纪都比他大,除了那死胖子,其他都不好惹,不过他们推那死胖子爬山耗费了不少力气,不知后面还有没有张家的家仆,应该没有,要不然坏蛋爬山也不会这么吃力。
不过就算没有家仆,事情也很棘手,唐宁倒不是怕自己打不过,他学过跆拳道,初中那会也打过很多架,以一对多他也打过,方法就一个,别的不管,只可着一个人暴揍就对了。他做梦都想揍坏蛋,可是他可以打得对方疼痛万分又不伤筋动骨,却不能保证能在对方身上不留痕迹,他敢肯定,只要坏蛋身上有一点痕迹,张德春就能往死里整自家。
但是面对这种事,他也不能退缩,必须一次把对方打怕了,让他们连回家告状的勇气都没有。想到自家哥哥被推进牛棚,想到那棱角分明的石块,想到那两个巨大的黑影,唐宁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厉色,心中定了主意,不再犹豫,猛扑向中间那个白白胖胖的肉团。
坏蛋人胖气虚,下盘不稳,立刻被唐宁的冲力扑倒,唐宁趁众人没反应过来,立刻锁死坏蛋上半身,让他动弹不得,两人缠斗一起,难以分开。唐宁压在上面,用背顶住另外四人的拳头,身子前倾,挡住坏蛋的脑袋,看起来好像他在保护坏蛋一般。其他人虽然奇怪,但怎么也分不开两人,只得下狠劲揍他。
雨点般的拳头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唐宁死死撑住,脸色越来越红,他越疼心里越狠,手下越有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唐宁的胳膊死死堵着胖子口鼻,越来越用劲,仿佛要把自己受到的全部传递给身下这个他梦里揍了许多次的人。
虽然他没看到二哥被牛夹的样子,但他看到过二哥每晚每晚做噩梦,捂着胸吓醒的样子,他似乎能听到二哥急促的喘气声,二哥被一巴掌扇飞重重落地的声音,二哥窒息到极致时心底无声的绝望。现在他也能让这个人尝尝窒息的滋味了,虽然他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胳膊底下软嘟嘟的肉,他能感觉到磕着他的胳膊的牙齿,湿腻腻热乎乎的口水,他没有半点恶心,反而有种快意。
他在心中默数:一、二、三……那种快意随着数字的增加缓缓地从心中倾泻出来。数到二十的时候,唐宁就对自己说,差不多了,一个小孩子能撑多久呢,然而还有个声音却在心里大喊,这不够!不够!终于,在他的两个胳膊烫的快要烧起来时,他才把自己从快意的深渊扯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