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说,咱们宋三公子认为,这天下熙熙攘攘的人呐,无非四个字?哪四个字?酒色财气。但换而言之,这四个字中,最重要的还是钱之一字。只要有了钱,酒色气还买不来吗?买不来那只是因为钱不够多。那怎么办?直接雪花银子砸他娘的,就不信砸不下来。
一言以蔽之,宋三公子的理念就是,有钱走遍天下。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叫事。
顾湄对此嗤之以鼻。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那都是用钱买不来的。
比如说,空气。再比如说,时间。
年华似水哗啦啦的流啊。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多他妈的唏嘘,多他妈的惆怅。
可宋楚现在就是那种听雨阁楼上,红烛昏罗帐的状态,丫的完全不懂这种唏嘘和惆怅。
所以顾湄就借着微醺的醉意拍他的肩膀,感概着:“少年,你还年轻。”
宋楚拿眼斜她:“别跟我整这一副沧桑的样。小丫头,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年纪应该比我还小吧?”
老娘跟你同岁的好吧。而且年纪小就代表阅历比你少么?
顾湄她是茶壶煮饺子,满心翻滚,可那就是有口也倒不出来啊。
一仰脖子,又是一口酒饮尽。
宋楚拿胳膊捅她:“哎,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顾湄醉眼朦胧,神思遐飞:“一生一世一双人。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宋楚笑:“果然是江湖儿女。”
顾湄问:“你呢?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宋楚遥望窗外:“找个能说得上话的媳妇就成。”
顾湄开始面无表情的倒酒,努嘴:“哎,那什么,有个姑娘正提着根银链子站门口看你呢。”
宋楚惊惶回头。然后手撑窗台,极其利落的翻身跳窗。
啪嗒一声,楼下有小贩的叫骂声。
顾湄哈哈大笑。宋楚他不会武功。这么二楼跳下去,估计得消停个几天了。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可顾湄心底总是有一股隐隐的惊慌在。
这种感觉,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太特么的憋闷了。
她不相信庄秋容会是个这么容易打发的货色。指不定就会在她和廉晖成亲的当天给她出个什么幺蛾子。
但没等到她和廉晖成亲的那天,庄秋容就已经来了。
时已仲夏。天气向晚,然气闷异常。
庄秋容一身藕荷色衣裙站在廉夫人身后。
而廉夫人的旁边,坐着的正是面沉如水的廉堡主。
至于廉晖,廉晖的面色更差。垂手抿唇立于下方。
顾湄被阿绿领到这正厅,看到这一副场面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她心中竟然很平静。
与其每日猜测庄秋容会在背后搞什么鬼,倒不如早日这般摊开牌,当面锣对面鼓的整个清楚。
廉晖一见到顾湄,当即的反应就是走过来,握着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后。
其实顾湄的手心里都是汗。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她最近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廉夫人一见到廉晖和顾湄交叉相握的手,面色就有些不好。她低声的,但含着责备的叫了一声:“晖儿。”
但廉晖恍然未闻。握着顾湄的手反而更紧了。
顾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还真闹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她看向庄秋容。后者看着她的眼光中是志得意满。
顾湄收回了目光。
廉堡主忽然站了起来。
廉晖立即又往顾湄的身前站了站。宽厚的身躯几乎便要将顾湄完全的隐于他身后。
顾湄更纳闷了。丫的你们这一个个的打的什么哑谜?有什么话就不能直接的说出来?
“红摇姑娘,”廉堡主终于是说了话。带着隐隐压抑着的愤恨,“你的父母终究是谁?”
顾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我上辈子的父母,你肯定不认识。红摇的父母,红摇的父母......
她想起赵无极临终前的再三叮咛,摇摇,你的身世,不能向任何外人说起。
华山上下,都说她是个孤儿。是通元子一次下山时捡回来的。那时她三岁。
顾湄摇头:“我不知道。”
庄秋容立即接话:“你撒谎。你明明就知道。”
顾湄抬头看着她。她还就不信了。这天底下知道红摇身世的人,只怕现如今就只有她自己和红摇的师父通元子了。这庄秋容又能从哪里得知?
所以顾湄丝毫不退让,反问了回去:“二师姐这话,貌似知道我父母是谁?那就请二师姐说出来吧。只是凡事都要有证据,可不能就凭着二师姐赤口白舌的说谁是我的父母那谁就是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