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青哽咽道:“锦娘,全是我的不好。我后悔也晚了。我走后,劳烦你照顾我娘,我……”
他也说不下,忽然朝梅锦跪了下去,要朝她磕头。
梅锦拦住了他,吸了吸鼻子,“不消你说我也会的。你放心去吧。好在也就两年,转眼便过,我会照顾好你娘的。”
裴长青悲从中来,又朝万氏的方向下跪,重重磕了三个头,终于在差人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梅锦和万氏回到家里,服侍哭得筋疲力竭的万氏上床躺下去,等她沉沉睡去后,出来,自觉头痛欲裂,回到屋里,闭目以手揉额缓解头疼时,阿凤走了进来,怯怯地道:“裴娘子,那个……那个白仙童来了,跪在外头要见你一面。”
林县令下判决的时候,或许是得了李东庭的吩咐,顺道将白仙童的卖身契也从张清智那里转了过来,一并交给她。前些天事情乱杂,梅锦也没处置。
梅锦睁开眼睛,想了下,取出那张卖身契,连同十两银子,一并包了放到桌上,对阿凤道:“转我的话给她。裴长青从前答应过要照顾她,如今为了她,落得这个下场,也不算对不住她了。这里头,有她的卖身契,还有十两银子。叫她带着离开这里,往后再不要回来了!”
阿凤露出肉疼之色,只也拿了东西走到外面,见布包丢到跪着的白仙童脚边,转了遍梅锦的话,自己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我家娘子对你也算仁至义尽,我还从没见过像她那么好说话的主母!你要是还有半点脸皮,就赶紧拿了东西走,再在这里哭哭啼啼,被我家阿姆听到,少不了你一顿棍子!”
白仙童神情也是憔悴不堪,呆呆看着地上东西,又见附近四邻对自己指指点点,终于伸手拿过布包,朝门口方向磕了个头,起身低头快步离去。
阿凤关了门,进屋对梅锦说了一遍情景,又道:“裴娘子,方才我帮你骂了她一顿,料她往后再没脸皮赖着不走了!她把裴少爷害的这么惨,若叫我说,你该把她卖了才是,还给她钱打发她走!”
梅锦苦笑了下,揉了揉两边太阳穴,道:“我累了,想睡一觉,你出去吧,仔细看好我娘。”
阿凤应了,关门出去。
梅锦上了床躺下去,多日来的纷杂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脑子到了后来,渐渐仿佛空白了,慢慢闭上眼睛,终于睡了许久没有过的长长的安稳一觉。
☆、第三十七回
……面前一团大雾,李东庭行在路上,觉得自己仿佛迷了路,隐隐看到前方仿佛行走了一个袅娜女子身影,便下意识地跟随而行,走的近了,他想追上去问个路,那个身影却消失在了雾气里。他茫然四顾之时,忽然看到脚边又多了条溪流,他便循着潺潺溪流往前而行,迷雾渐渐散去,四周阳光明媚,他也终于想了起来,这里仿佛便是濮寨的那条阔溪,而方才那女子也再次出现在他视线里,竟就坐在前方不远处对岸的溪边,正将一双赤足伸入溪水里戏水,李东庭这才看清,这女子竟然就是裴家的那个梅氏。她弯腰下去,将自己裤管卷至小腿,露出细柔脚腕,赤脚哗哗地踢着溪水作耍,神情愉悦如少女浪漫,头顶阳光照在她*的赤足上,白得有些刺目。
李东庭看得一阵燥热,心跳也微微加快。心知自己不该再看,脚步却偏偏舍不得离去,正摇摆之时,对岸女子仿佛留意到了他,蓦地停了下来,抬起脸,捡起一块石头便朝他投掷了过来,冷冷地道:“李大人,你还没看够么?”
石块落到了他脚边溪水里,溅起大片水花,冰凉溪水淋了他一身,冷热交加,强烈刺激之下,他打了个寒颤,蓦地睁开了眼睛。
李东庭茫然片刻,方意识到不过是南柯一梦。
虽是一个梦境,感觉却如此真实,以致于他醒来片刻后,心跳依然还是有些快,又觉口干舌燥,十分难受,便起身下榻,亮了烛火,倒水喝了一杯,过去推开窗户,长长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觉得舒适了些。
李东庭瞥了眼铜漏,见不过丑时末(凌晨三点),窗外漆黑,起身还有些早,便吹灯又躺了回去,却再也难以入眠。
距离裴家妇人与她婆婆为丈夫官司来求见自己一事,过去三四个月了,如今已是次年春。他再没见过那个妇人,白日也没怎么想起过她。但最近这几个月,像方才那样的梦境,去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这令李东庭感到有些困扰,也为自己这种隐隐带出了些欲求意味的梦境里竟再三出现一个有夫之妇而感到沮丧。
这样的梦境出现过数次后,他意识到自发妻去世后,或许是自己独身太久,身边是需要有个女人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此他仿佛又有些提不起兴趣。
最后他把这矛盾之处归结于自己事情太过忙碌了,每天千头万绪,实在是没精力再去想这些。
……
李东庭心绪慢慢平复下来,刚闭上眼睛,突然听到一阵急促敲门声,张富的声音传了过来:“大人!大人!”
李东庭蓦地睁开眼,从榻上翻身而下,披衣过去开了门。
“什么事?”李东庭问了一声。
“大人,尚福太监派来了个秘使,刚到。”张富手举烛台,飞快地道。
“说了为何而来吗?”
“不晓得。只是看秘使似乎有些急,料是什么紧急情况要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