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生的孩子脆着呢,大郎虽急着见母子三人,还是按捺住了情绪,将自己拾掇妥当了,才走进屋里。“媳妇,我回来了。”
“累坏了吧。”季歌拉着他的手,小声的问了句。
大郎笑着摇头。“不累。这点累算什么。安安和康康又在睡觉啊?明天应该能睁开眼睛了吧?”
“能。刚刚醒着的时候,眼睛就微微的睁开了条缝。”说起孩子,季歌的目光温柔的都能掐出水来。“大郎我发现呐,安安比康康闹腾些,这小家伙,稍有些异常就受不住,扯着嗓子哇哇的哭,他一哭,康康也跟着哭。”
“闹腾点好,都说闹腾的孩子,灵气足。”大郎乐呵呵的说着,反正,在他的眼里,自家孩子就是顶个好的。
季歌继续说。“康康拉粑粑了,他就不会哭,只会拧紧着小眉头。”说着,她自个倒是先乐出了声。“这小家伙,我觉的跟三郎好像。”
“像三郎好啊,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大郎乐滋滋的接话。像三郎好,往后呀,也送着读书去。
夫妻俩围着孩子的话题,说的很是兴奋。
三郎放学回家,背着藤箱走到屋门口。“大哥,我能进去看安安康康吗?”早上出门时,他也很有礼貌的先在门口问一声,然后才进屋瞅瞅两个小家伙。
“进来吧。”大郎应道。
三郎小跑着进了屋。“大嫂。”喊了声,凑过去,看安安康康,目光十足的专注。
柳氏走进来,温声提醒。“可以吃饭了。”
明个洗三,粗粗一估摸,少说也得整个七八桌,一俱琐碎事宜,都是她们张罗的,还好有清岩洞的几个妇人在,单靠她和余氏花氏三个,还得顾着大郎媳妇母子三人,真有点腾不开手呢。
“你们去吃饭吧。”季歌笑着道。
大郎起了身。“我把你的吃食端进来,我陪你一起吃。”
“好。”季歌心里甜滋滋的,那目光就越发的明媚动人。
大郎想。媳妇生了两个小家伙后,真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他都移不开眼了。不过,很快属于他的幸福生活就要来临了,想想还真是激动呢!
二郎见大哥端着饭,便说了声。“大哥,一会把安安康康抱出来看看呗,一天没见,想他俩了。”他不比三郎年纪小,不好随意进产屋。
“就是就是。”阿水小啄米似的叠声应着。
“一会就抱出来让你们看。”都欢喜着俩个孩子,大郎心里自然是开心的紧。同样也觉的很是自豪满足,他的孩子,可真受欢迎。
季歌听着大郎说起这事,高兴归高兴,也有些之担忧。“大郎,俩孩子以后会不会被宠过头了?长歪了怎么办?”
“不会不会,咱俩的孩子,肯定是好的,我一看就知道。”大郎毫不犹豫的答,一脸的自信,说的铿锵有力。
听了这话,季歌更担忧了。
☆、110|110
五月初七老天赏脸,阳光明媚,微风徐徐,很是风和日丽。
一应众人都很给面子,早早的便到了,来的特别整齐,足足摆了九桌。好在准备的很是充分,人数超出预想,厨房那块也没手忙脚乱,桩桩件件很是有条不紊。
非常出乎意料的是,葫芦巷的卫家,卫夫人带着其子,也就是三郎的师兄卫小夫子过来参加洗三。
说起这邀请名单,季歌和大郎也曾细细的讨论过,要不要请卫家,可想了想,这样好像不太妥当,若是跟三郎有关的喜事,倒是可以邀请,眼下洗三,是属于刘家的喜事,这样凑上去,就有些勉强,如此这般,便没有邀请卫家。
想不到,这天,卫家竟然会过来。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把众人着实惊喜了把,短暂的呆愕过来,赶紧领着三郎上前招待。
午饭过后,由收生姥姥主持洗三仪式,这收生姥姥便是当日的接生婆。在产房外厅正面上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等十三位神像。
香炉里盛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蜡扦上插一对“小双包”,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产妇的室内也得供上神像,均用三碗至五碗桂花缸炉作为供品。
照例由老婆婆上香叩首,收生姥姥亦随着三拜。然后,将盛有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上。接着,收生姥姥把婴儿抱出来,洗三的序幕就拉开了。
本家依尊卑长幼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钱币,谓之添盆。如添的是金银锞子就放在盆里,如添的是银票则放在茶盘里,此外还可以添些桂元,荔枝,红枣,花生,等喜果。
刘家这边父母早逝,最先添盆的是花伯老俩口,放的是特意订做的银锞子,还有好几把喜果,因村长和里正给面子,千里迢迢的过来了,接着便是他俩添盆,放的是一串铜钱,粗粗估摸应该有好几百文。
本家长辈添完盆,就轮到娘家长辈,季母脸色不太好看,她原本想着,添个二百文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花家老俩口会扔一把银锞子,村长和里正搁的铜钱串也是沉甸甸的。如此,她手里的两百文就有点烫手,这么多人看着呢,给少了,指不定会怎么想。
又不是真的本家,热闹凑的这么起劲。季母恨恨的想,不得不把准备好的铜钱串搁回钱袋里,换了一块银子拿在手里,掂掂重量,约在七八钱左右,也就是七八百文。
季母和季父添完盆,往下就是亲朋随之遵礼如仪。站在旁边的收生姥姥会唱祝词,你添什么,她就唱什么,比如添的喜果,她便唱,早儿立子,连生贵子,连中三元等,各种喜庆,博众人的欢喜。
来宾特别多,添盆的自然也多,收生姥姥唱祝词唱的格外起劲,声音嘹亮节奏感强。因为啊,这些添盆里的钱物,回头都得归她了!可不就是赚大发了!
添盆过后,收生姥姥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说完,就开始给婴儿洗澡。
这时孩子受凉一哭,不但不犯忌讳,反认为吉祥,谓之响盆。一边洗一边念叨祝词,什么先洗头,作王候。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等等,其程序甚为繁琐冗长。
季歌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特别庆幸还好进五月,正中午的气温高着,也不至于担忧孩子凉着冻着,想想可真受罪。她本意是不太愿意搞这些,可身处这时代,这些风俗也不能免之啊。
待散场时,季歌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越发的心疼自己的两个孩子,等着送到了屋里,她立即就精神了,忙伸着身子去看孩子。俩孩子也是累的够呛,睡的很是香沉。细细的上下打量好几回,她才把悬嗓子口的心落回肚里。
“大郎说,等送完了客人,他就过来看你。”花大娘和风细雨的说着话,红光满面,整个人瞅着比往日要精神了些,看着都显年轻了几岁。
季歌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道。”不着急,让他慢慢来,先把尾收了再说,卫家那边得格外注意点。”若不是对三郎看的重,谁家会愿意不请自来可不能负了这份心意。
“都知的,你放心吧,别说大郎,就是三郎今个表情都相当的好,这孩子啊,往后定有出息。”说着,花大娘看着睡着的两个孩子,乐呵呵的道。“也好,这俩小的呀,跟着他学,有了这榜样在,不愁没出息。”
细细碎碎的念叨了些话,见季歌眉间倦色渐深,花大娘便起身离开了屋子。
季歌这一睡,再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屋里点了盏灯,橘黄的灯光,不刺眼,反觉很是温暖,有种微妙的安心踏实。
“大郎。”看到坐靠在床边打磕睡的大郎,季歌很是吃惊,同时心里升起一股子心疼和欢喜感。这呆子!
轻轻一声叫唤,大郎马上就醒过来了。“媳妇你醒了,肚子饿了对不对锅里温了吃食,我去给你端。”说完,匆匆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