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宁家人解释了又解释,并不是这个意思的,然而她这心里不痛快就对了,外加上娘家人在旁边撺掇敲边鼓的,很快地,宁堂嫂就做出了决定。
她要回娘家。
不过这话目前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这话很快地就传到了宁家人的耳朵里。
就算是这态度上一直比较开明的宁爸爸也是有些恼了,这像什么话,侄儿头七可还没过呢,侄儿媳妇就生了这样的心思,这是不将他老宁家放在眼里了?
宁爸爸这边儿的恼火暂时只能憋在心里,毕竟堂嫂是晚辈,而且还是个女人,让宁爸爸跟个女人计较,他还真做不出来就对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恼了,宁妈妈和宁小姑出面去做宁堂嫂的思想工作了,宁爸爸面沉如水,屋子里的气氛凝重。
这房子一旦离了人,破败的特别厉害,老宅养护么不划算,重新推到重建么,更不划算了,毕竟不怎么住人的 。
宁爸爸想想觉得还是得想个法子的,这以后就算是不大回来常住,可老娘的年纪也大了,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得要回到老家来,所以得想个妥善的法子。
这房子给人借出去住也行的呀,完之后让人找找村里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宁妈妈和宁小姑的工作也不好做,这道理谁都懂的呀,可过日子又不能靠着道理的,外加上骤然地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宁堂嫂这心里就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宁家人越是劝说,她越发地觉得宁家人这心里有鬼,想哄着她给宁家人养孩子,这以后呢,两个孩子大了,难道真的会孝顺自己这个没啥血缘关系的便宜妈?
别人她是不知道,可是红红她万万不敢指望的。
想想自己之前对着红红做过的那些事情,宁堂嫂也没觉得自己有脸求着姑娘孝顺自己。
“大妈,小姑,我不是只晓得顾自己的人,这实在是没办法了,但凡他活着,哪怕是残了废了的,只要他活着,我就能伺候他一辈子,可是现在呢?丢下我一个人,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双眼红肿,头发凌乱,声音嘶哑,宁堂嫂的状态实在不是太好,跟个疯婆子差不多。她说的凄凉,宁妈妈和宁小姑这心里也是特别地不好受就对了。
“看两个孩子吧,中秋都十五六,马上要成人了,你以后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就这么几年的功夫,熬过去了就好了。”
宁妈妈除了叹息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听了小姑子这话,她忙点头,
“可不是么,正是这个道理呀,女人啊命苦,这一步真不好走,你说你要是在有个好依靠,那也好的,可万一还不如现在呢?到时候你可咋办?”
宁妈妈这话虽然没有明说,可隐隐地有隐射她娘家人的意思,毕竟侄儿家的生活不错,她就不信这娘家人真就没点儿私心,完全是为了她好的。
宁堂嫂自然也是听出了这个意思,不过还是那句话,现在的她有些惊慌失措,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尽管也知道宁妈妈的话有道理,然而这心里总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毕竟那是自己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啊,不信他们,还能信谁?
至于宁家人么,也许是一片好心,可到底也是有他们的私心的,不会为全然为自己考虑。
“不管咋样,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也只能顾着眼前了。”
尽管话说了一箩筐,口干舌燥的,然而人家似乎不大领情。
宁妈妈和宁小姑俩人对视一眼,决定离开了,这人呀,钻了牛角尖了别人再怎么劝都是白的,非得她装了南墙,头破血流了,疼了才会回头,那个时候是不是能够回头就不大清楚了。
宁妈妈和宁小姑俩无功而返,宁爸爸听了之后也不再强求,人都这样说了,强求就没意思了,难道他老宁家家大业大的,还养活不了两个小孩子么?
“行,随她吧,总之咱们不勉强就是了,左右咱们也不缺那点儿钱,养活两个孩子没问题的。”
宁一诺也是听说了这事儿,宁家人口虽然不多,不过这样的事情上传的倒是挺快的,而且大家的言论也是足够难听就对了。
不过这是宁堂嫂自己的选择,其他人说什么其实都算是多余不顶用的。
所以尽管义愤填膺的人不少,可他们除了说上几句闲话之外,也是没辙,当然也有些高高挂起的意思,毕竟这里头涉及到两个孩子的将来呢,多管闲事的话万一招惹上麻烦那就不大好了。
谁家的日子都不大好过不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尽管有人心热堂哥家的家业,可也知道有宁家看顾着,说不定就能惹上一身骚呢,索性就别沾染比较好。
宁堂嫂的决定既然已经下好了,她娘家人便鼓动着她将自己的东西收拾打包了,既然要走,赶早不赶晚的,再留下来也没啥意思了。
可是这里头就涉及到了个财产的问题。
家里的存折上到底有多少钱?到底有几个存折?家里的地该怎么处置?房子是不是该卖了?总而言之,这些都是问题,而且问题是越来越多了。
尽管宁家人和宁爸爸是不太在乎那点儿小钱和东西,可不管怎么说,这里头还有红红和宁中秋呢。
尤其是有宁中秋,他作为儿子,有资格继承父亲的家业的,而且他还是独子,这些东西按着道理来说都是他的。
也不知道宁中秋是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教的,拉着妹子的手跪在了宁堂嫂的眼前,规矩地磕了三个头,
“妈,如果你愿意留下,咱们一家三口以后好好儿过日子,我和妹子以后指定好好儿孝顺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和红红也不敢勉强,只盼着妈你这后半辈子平平顺顺的。”
这话说的敞亮,让不少人点头赞同,心善的女人们瞅着这俩可怜孩子,已经忍不住地开始抹眼泪儿了。
可怜的孩子,才刚刚没了爹,这马上又要没娘了,以后可咋整?
就是宁堂嫂自己,似乎也是没料到这一双便宜儿女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红红缩在自家哥哥的身后,哭的让人心酸。
宁中秋虽然红了眼圈儿,可忍住了没哭,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他早已经在心里发过誓,也跟着地下的爸爸保证过了,他一定会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来,让爸爸安息。
这样的温情没持续多久就对了,纷纷扰扰了半天,宁堂嫂终于在娘家人的安慰下,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宁中秋自己也哄好了自家妹子,宁一诺站在他俩身边,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着。
这涉及到钱财,可就不是讲感情的时候了,谈感情伤钱呀,这话也在理。
宁堂嫂的一个侄儿还是什么的亲戚朝着宁家人讲起了《婚姻法》,什么狗屁的“夫妻共同财产,他姑姑还是姨姨的才是第一继承人,而宁中秋和宁红红是第二继承人,所以宁堂嫂最起码要占到一半才行。”
这话还没说完,不管是宁家人还是看热闹的村人,都开始哄堂大笑起来。
“呀,这后生倒没瞧出来是个秀才公啊,竟然还和咱们将律法了,既然这样,律法不外乎人情这话是怎么说的?后生你是觉得你这姑姑做的对呢?亡人尸骨未寒,这就想要霸占我侄儿的家产了,是欺负我老宁家没人么?”
这说话的也是宁一诺的堂兄,三老太爷的重孙子,这几年和宁堂哥走的比较近,关系密切,现在自家堂哥出了这样的事情,堂嫂没想着将孩子拉扯成人,竟然想着走道儿,这不是欺负人么?
不过上面有长辈压着,没有他们这些青皮后生说话的余地,所以堂哥就一直忍耐着,这口气憋到了现在,他终于是可以吐出来了。
“本也是这样,就算是打官司也得按着法理来,难道你宁家要仗势欺人么?别以为就你家有靠山,不就是个包工头么?现在不照样在县城待不下去了,宁老大走了,你老宁家还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