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待她躺在绣床上刚刚睡熟,就听见从外面传来一阵嘈嘈杂杂的动静;洛晴的睡醒很小,只要身边稍稍有点动静就能立刻醒来。
所以在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后,洛晴就睁开惺忪的眼睛,慢慢从床榻上坐起来,撩起床帐就对外面喊道:“小环,外面怎么了?为何如此乱?”
小环是洛晴的贴身丫头,一般情况下就会睡在外间陪着自家小姐,平常时间小丫头十分机灵利索,只要洛晴发出一点动静,小丫头就能快速赶回来。
可是眼下,洛晴都喊了好几嗓子了都不见这丫头出现,难道是小丫头不在外间?
洛晴拢了乌黑的长发在身后,跟着就随意披了件外衣站起来,穿了绣鞋刚准备走到外间看看,就看见小环披头散发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红肿着一双眼睛,扬起雪白的小脸,抓着洛晴的小手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小姐,老爷出事了!”
洛晴还有些迷糊,有些不太明白的看着已经开始落泪的小环,“你说什么?谁出事了?”
小环从地上站起来,扶着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小姐道:“小姐,你快去前院看看吧,老爷浑身是血的被太子殿下抱了回来,这个时候,府中上下全乱套了,夫人看见老爷那模样当场就昏了过去;只有少爷在前面顶着,小姐,你快去吧!”
这下,洛晴总算是听清楚了,想到小环口中父亲浑身是血的样子,当场就是一阵腿软,若不是小环及时将她搀扶住,恐怕这个时候她也要同母亲一样昏倒过去。
当下,洛晴片刻也等不及,由小环搀扶着就快步朝着前院奔去。
而此时的洛府上下,熄了灯火依次亮了起来,本是歇下的主子和奴才们也都纷纷起来,在知道二老爷伤重被带回来的刹那,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要知道,洛家自在京城里扎根以来,除了当年出了洛瑶那件事情之后,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平安顺遂的,谁能想到,在外面当官当的好好地二老爷有一天会在夜里生死不知的被人带回来。
洛晴在来到前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盆盆血水被丫鬟婆子们从房间里端出来,看着流了这么多血,洛晴的小脸更是苍白一片;想到父亲此刻正命悬一线,她连哭都不敢,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就代表着彻底失去了自小就十分疼爱她的生父。
院中伺候的下人也看见了洛晴的到来,其中有一个曾经伺候过洛晴的婆子赶紧走了上来,关心道:“小姐怎么出来了?此时院中乱糟糟的,小姐还是先回芙蓉院等消息吧。”
洛晴这个时候除了父亲的身边哪里都不愿意去,她抓紧了同她说话的婆子的手,眼神紧张的问:“父亲、父亲他怎么样?”
那婆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二老爷那副样子,看着就像是被人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如果不是心口还存了一股热气,真不敢相信二老爷还活着。
眼下看见小姐担心害怕的都快哭出来,婆子也不敢瞒着,道:“小姐放心吧,已经找来了大夫正在里面为老爷诊治;刚才太子殿下也要人去了太医院去宣太医,想必很快太医就会赶来。”
连太医都要惊动?那岂不是说明父亲的状况已经很不好了?
洛晴觉得自己的双腿快要不是自己的了,若不是小环搀扶着,她这个时候定会瘫软倒地。
但,洛晴的心性还有颇为坚韧的,在经过短暂的软弱之后,她就强撑起自己,坚定地朝着站满了人影的房间里走去。
此刻,并不是很大的厢房中,赵凌脸色似铁的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躺在床榻上人事不知的洛诚,到现在,他的脑海里还在不断的浮现着看见洛诚倒地时的模样。
鲜艳刺目的鲜血像不要钱似的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不出片刻就印湿了大片的地方。
被清冷的月辉照射着的洛诚脸色白到透明的躺在血泊之中,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前一刻还在马车里跟他商量着周嫣然案情的他现在却变成这幅孱弱的模样,这要赵凌如何相信?又如何该跟他的家人交代?
第四百八十五章 心思复杂
赵凌的目光越来越幽冷,尤其是在看见洛诚身上的伤口时,渗在他骨子里的那股嗜血之气像是受了刺激似的陡然升到了顶点;在这一刻,他真的快要变成一头凶兽,恨不能将那伤了洛诚的凶手撕成碎片。
赵凌脸色冷沉的样子实在是太恐怖,再加上他此刻身上沾了不少洛诚的血,再衬着那隐隐发红的眼珠,整个人看上去带着股骇然的阴鸷。
这时,房中的人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位主子可不是个善茬;相较于京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皇子,太子殿下曾在年少时就被送到了战场上。
在别的皇子只会日日享乐的时候,那时的太子就已经手持宝剑冲锋陷阵,是真正经历过杀戮和鲜血洗礼的男人。
虽说现在他锦袍加身,一张俊美的面孔也丝毫没有武人的粗狂,可是在场谁不知道,就是眼前此人,一手扳倒了废后和煊王,从昭和帝的手中接手了大魏朝堂,也从一个最不起眼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为大魏天下的储君。
眼下,谁都能看出来,这位大魏未来的天子已经是动了怒,只是碍于洛诚伤重不好发作,可是大伙儿都心知肚明,如果今晚洛诚熬不下去,明日京城怕是又要掀起一阵风雨了。
洛瑶急急忙忙闯进厢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父亲脸色蜡白的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医术还算老练的大夫正在尽全力的救治父亲的性命;大伯和哥哥守在父亲的身边,而将父亲救回来的太子殿下则是同样站在床边,脸色阴沉的几乎让房中的人不敢发出任何动静惊扰。
洛晴的兄长洛东亭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就望过去,本以为是太医来了,没想到却是柔弱而妹妹赶到。
洛东亭身为二房的嫡长子,在洛诚出了事情之后自然是第一时间赶来,看着不省人事的父亲他自然也是吓坏了,可是在亲眼目睹昏死过去的母亲时,他就知道,身为二房唯一的儿子,他必须在父亲出事的时候,将二房的天给顶下来。
所以,他有条不紊的安置好了母亲,并且让人去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进府,他还本来想要安置一下将父亲带回来的太子殿下,但是在亲眼目睹了太子殿下的脸色后,洛东亭还是聪明的将快要说出来的话给咽了下去。
他知道,父亲最近正在帮太子殿下办一件很棘手的案子,眼下父亲被人重伤,很有可能就是跟这件案子有关;他不敢将父亲的受伤迁怒到太子的身上,也能理解太子殿下此刻难看的脸色是为了什么。
所以,他选择了默许,默许让太子守在父亲的身边,也好让太子知道,为了他,父亲做出多大的牺牲。
京城里的很多人都说他们洛家人各个身怀傲骨,最不屑的就是与人为伍、同流合污,其实,这些评价对洛家人来说还是太片面了;洛家若是真如大家口中所说的那么清高,恐怕也不会在京城这个复杂的圈子里占得一席之地。
他知道,利用父亲的受伤让太子殿下产生怜悯愧疚之心是读书人所不齿的,毕竟身为臣子,为君分忧,为君奉献生死都是应该做的;可是,他不会让自己成为默默去做却什么都不会说的人。
眼下,他让太子留在房中看着伤重的父亲,就是要让太子记住洛家对他的付出和贡献,因为太子是未来大魏的天子,现在让未来天子欠下洛家一个人情,将来洛家才能在京城里更加根基稳固。
只是,这些盘算和谋划都是男人该去做的,他不希望自己疼爱的妹妹也为此担惊受怕。
所以,在看见洛晴雪白的脸色时,洛东亭就知道妹妹受了惊吓,赶紧从父亲的床边走了过去,扶住妹妹娇弱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说出来的话虽带着责备,可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关心。
“谁让你这个时候出来的?快回去,这里一切都有我。”
洛晴自然是知道哥哥这么说是为了关心她,可是,身为儿女,在父亲重伤的时候不守在身边,那请问什么时候才守在他的身边呢?
洛晴性格看似柔弱,其实却是十分的倔强,她眨着含泪的眼睛对着哥哥摇了摇头,道:“哥,我也要在这里等着,我要看着爹爹平安无事才能放心,你别撵我走,好不好?”
洛东亭从小就疼爱自己这个妹妹,眼下看见她拖着哭腔求自己,他的心早就软了;于是,就拉着洛晴的手走到一边的圆凳上,将她扶着坐下,道:“好,你想在这里等着消息,我不阻拦你,但你要答应我,无论等会儿得到什么样的消息,你都要好好地,千万不能让自己出事,知道吗?”
洛东亭说出这番话,不仅是因为担心洛晴,同时也在为其他方面做着考虑。
天子的赐婚圣旨已经下达到了洛府,现在洛府身份最尊贵的人就是他这个妹妹,再有两三个月,妹妹就要与熙王成亲,他万万不能让妹妹在这个时候出事。
洛晴聪慧,自然是一下就读懂了哥哥的意思,立刻点头答应:“哥你放心,我不会添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