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婵写下住址,便又拉着裴砚宁去买别的东西了。
家里床有现成的,看着挺结实,只是被褥床单全要换新的,两人走进一家成衣店看布料,薛婵对这等一应无所谓,灰扑扑的被子盖着也没什么。
但是裴砚宁喜欢有花色的,之前家里那条就灰扑扑的,又薄又破烂,冬日里直往里灌风,裴砚宁做梦都想拥有一条暖和厚实的被子。
虽然实在没什么钱了,但薛婵并不想拒绝,便纵着他自己选,一边随意到处看看,正瞧着,一旁算账的掌柜抬头,突然惊喜道:“是你!”
薛婵一愣,对上掌柜男子三十上下的一张容貌,一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恩人!你不记得我了?”掌柜欢喜地走上前,从后面唤出自己的孩子,“我父子二人之前受您恩惠,得了二十两银子!”
男子目光热切,裴砚宁一双眼睛刀子一般,一下子扫了过来。
什么?薛婵何时背着他在外面养了一对男人?
被掌柜这么一说,薛婵想了起来,就是之前她在赌场得了不义之财的那回,她当时塞完钱就走了,一眼都没多看那些人的长相。
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
“我记得你二人的铺子似乎不是开在这里?”薛婵环视一周询问,而且也没有这么大,是小小的一间。
“是!”掌柜笑着点头,“之前在码头边,只有一间小屋子,生意一直不景气,那日我得了恩人接济,便将铺子转手卖了,想着带幺儿回乡下去,正筹谋着,没想到就来了连日的暴雨。”
小面积的铺子不好卖,男子卖了个把月才卖出去,后来又遇上总是下雨的天气,回乡下的行程便耽搁下来。
他二人一直是父子相依为命,平日里能不出门便不出门,一直有买东西回家屯着的习惯,洪水来时龙首镇菜价飞涨,米贵如金的那些日子,父子俩在家里安心吃着腌好的泡菜,积攒下不少银钱。
后来退洪之后,很多铺子生意不景气,又历经灾难,许多人都想赶紧把铺子转手了回家去。
他便是这个时候接受了这家成衣铺,上下两层楼,男人想着回乡之后一切还不是都要从零开始,便咬了咬牙将店面盘了下来,这么些年的积蓄再加上薛婵之前给的,盘下铺子后还多出了不少银钱。
薛婵点头,“挺好。”
裴砚宁见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如此热络,那老男人一双眼睛黏在他的女人身上就没下来过,当即气得把怀里的布一扔,重重地“哼”了一声。
两个说话的这才回头。
“这位是?”掌柜出声询问。
还不等薛婵回答,裴砚宁便从容有度地走上前来,摆出正房气场,盯着那男人道:“我是阿婵的夫郎,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妻主的故人,既是故交,我便称你一句......阿叔罢。”
掌柜嘴角微抽。
薛婵半点没觉出裴砚宁的不对劲,还温言道:“他看着倒没大你那么多去。”
在裴砚宁脸色更黑之前,掌柜忙道:“今日你们来买的东西都会便宜些,恩人和......恩公随便挑。”
薛婵摆摆手,“我不占人便宜,你按原价算便是。”
龙首镇尚未恢复从前之繁华,这附近这么大的布铺就这一个,比旁的要齐全不少。
薛婵买了被单被褥之类的一应东西,一共花了三两银子,掌柜说要给她送,被薛婵拒绝了。
“我自己搬,你若给我送,你儿子岂不是得一个人看铺子,不安全。”
但是东西实在太多,无奈之下,薛婵只好又租了一辆车。
顺道又买了几斤米面一块带着回家了。
这才走到门口,就嗅见一股饭香,赶了一天路的薛婵和裴砚宁都觉得饿了,二人将车推进院子里,正打算招呼丁香玉帮忙搬东西。
然而刚进院子,就看见丁香玉身上系着和崔钰一样花色的围裙,蹲在地上帮着洗菜。
“饭马上就好了。”厨房的小窗里,崔钰探出头来温温柔柔喊了一声。
“我已经闻到红烧肉的香味了。”裴砚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露出渴望。
待薛婵和裴砚宁将剩下两间房的床铺都铺好,饭也差不多了,原主人留下一张四方的桌子,不大不小,既可以放在正屋那间的厅里,天气好也可以放在院子里。
今夜天气就很好,薛婵将桌子放到院子里,看着丁香玉和崔钰将一道道佳肴端上来,有红烧肉、蒜香茄子、小葱拌豆腐和一道蛋花汤。
于老百姓来说,这样的菜式可谓丰盛了,薛婵想起她刚穿过来时和裴砚宁蹲在厨房里分兔子吃的场景不由有些感慨。
菜摆好之后,丁香玉又摆上一坛酒,笑道:“乔迁新居都是要喝酒的,只不知你们两个酒量如何?”
崔钰顿了顿,回答:“我只在成亲那日薄饮过两杯。”
裴砚宁道:“我没有喝过......”
“可以尝尝。”薛婵出声,“我会煮醒酒汤。”
听见薛婵这么说,裴砚宁自然也想一试,见崔钰面色还有犹豫,丁香玉道:“只是寻常的米酒,算得上是甜酒了,不会难喝。”
崔钰这才应下来。
家里的食具只买了些常用的,倒是还没有酒具,米酒只好倒在碗里,没人一碗,裴砚宁就着碗沿抿了一口,果然滋味清甜,酒味也不算浓。
甚至还有滋有味的,闻起来也香得很。
崔钰见裴砚宁喝了之后没什么反应,自己才敢就上一口,一口温酒下肚,温温和和地笑起来。
“这比我成亲那日喝的酒好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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