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宁摇摇头:“我和阿婵一起去!”
“听话。”薛婵加重了语气,却又谈不上训斥,轻拍了裴砚宁一下。
南方的雨总是来得很快,又快又大,追在人身后,丁香玉右手紧紧握着刀柄奔走在街上,焦急得眉心就没松过一刻。
这人能去哪儿呢?好端端的,就算是他不答应她的心意,跑什么呢?这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
街市上巷子里丁香玉都仔细找过了,也跟路人打听了,可就是没人瞧见,现在又下起大雨,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她上哪儿去寻人?
丁香玉几乎把半个镇子都跑了一遍,后面走的都是回头路,离家越近她就越感到绝望,心头惴惴地升起一个念头——她可能找不着崔钰了。
怀着极度的担心,丁香玉双腿都僵硬起来,她开始无限地后悔起下午送了崔钰那个香囊,不止一次地想,如若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送了。
还有一会儿就要宵禁了,丁香玉嘴抿成一条线,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暴躁,她找得气急了,既生气崔钰怎么就这么走了,也生气自己真是废物,找了这么久连个男人也寻不见。
最后,她在一条巷子里发现一处小庙,不由停下脚步。
这处小庙是很多年前修的,用来供奉女娲神像,后来官府出面修了个更大了,这里便渐渐废弃下来,女娲的石身已经被请去新庙,这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冥冥之中,丁香玉有一种预感,她抬脚缓缓走入废弃的庙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走到门前时,丁香玉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颗心就这样安定下来,然后无声地迈入门中。
穿着灰蓝色布衫的男人正蹲在地上,面前堆着些枝条,上面铺着斑驳的叶子,男人正努力地用树枝摩擦着它们,试图生起火来。
丁香玉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出声:“这样子打不起火来的。”
崔钰受到了惊吓,浑身跟着一颤,抬眼看见全身都湿漉漉的丁香玉。
“丁、丁捕头。”崔钰连忙错开眼,“你怎么在这儿?”
丁香玉长长地吐了口气,道:“我答应你,之后不再送那些劳什子的东西了,你跟我回家罢,就这么跑出来,你以后怎么办?”
“什么呀......”崔钰缓缓站起身,茫然道,“那个......蓝色的香囊,是丁捕头送我的?”
“不然还能是谁?”丁香玉心头百感交集,既有终于寻到人了的高兴,又有自己心意被拒的尴尬,半晌,她扯出个笑来,“在山上我就喜欢你了,但是没事,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同我住在一个屋檐下呢,我搬出去也成。”
崔钰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道:“我...我以为那是砚宁的妻主送的,我......我还骂了她一顿。”
这话也叫丁香玉愣住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道:“怪我没说清楚,怪我怪我。”
啊,原来是他误会了。
崔钰觉得自己丢人极了,居然问都没问一声,还因为这个跑了......
丁香玉站了半天,见崔钰低着头也不说话,又试探着道:“那...咱们回家?”
“哦......”崔钰呆呆应了一声,这才低着头飞快地走了出来,“我给丁捕头添麻烦了。”
“不麻烦!”丁香玉笑了笑,“是我给崔郎君添了麻烦才是!”
她快速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递给崔钰:“拿着挡雨罢,横竖我浑身都湿了。”
崔钰推拒了一下没成,害羞地把她的衣服顶在自己脑袋上,两个人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刚跑回四合院,门都没进去,就直面撞上沉着脸出来的薛婵。
“找到了?”薛婵往丁香玉身后扫了一眼,崔钰觉察到她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往丁香玉身后躲了躲。
他还骂了她!这真是丢死人了。
“找到了。”丁香玉松了口气,“你俩不会把春卷吃完了罢?饿死老娘......咳,饿了。”
崔钰听着丁香玉及时刹住的粗口,暗暗笑了笑。
“我去叫裴砚宁炸新的。”薛婵转身回了院子,“正好你们换身衣服。”
“哎!”丁香玉等崔钰走到自己屋门口,才道,“衣服给我罢。”
崔钰顿了下,握着衣服没松手,“我......我给丁捕头洗好了再送过来。”
“不用不用!”丁香玉突然脸红,“我这破衣服自己洗洗就成了!”
“我给洗好了再给丁捕头送去。”崔钰一转身,挡开了丁香玉来拿衣服的手,“丁捕头要是不答应,我晚上就睡不着了。”
丁香玉抿了下唇,没再说话,脸上却噙着傻笑,等崔钰进了屋,她也蹦蹦跳跳地回了房。
“吃饭啦!”裴砚宁喊了一声,所有的春卷都下了锅炸好,满屋子都是香味。
四个人围在桌子旁,一人夹起一只放在碗里,一口咬下去酥脆生香。
丁香玉吃得险些要热泪盈眶,自打没了家人,她就再也没吃过这东西了,没想到如今又吃上了,老天待她丁香玉真是不薄!
饭桌上,薛婵和裴砚宁都觉得这二人应该是把话都说开了,两人默契地谁也没问崔钰为什么跑了的话,互相谈着其他的趣事。
“哎,我听说,快活楼好像快开不下去了。”丁香玉道。
薛婵皱了下眉,旋即又松开,“嗯。”
那些楼里的人,她该教的都教了,便是自己出来做事也活得下去。不过这快活楼刚开张不久,就这般潦草地要关门,可见此次泄洪对西南这片的影响属实不小。
丁香玉显然也有此忧虑,“也不知道那日那伙人怎么样了,反正最近百姓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泄洪前我还收到两家摆喜宴的请帖,这不一回来,婚事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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