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神游,回到裴砚宁家中时,天色已暗,房里黑漆漆的,薛婵在院子里站了半晌,没在院子里瞧见裴砚宁的人,于是向屋里寻去。
刚走到门口,一个身影突然冲出来,薛婵定睛一看,没躲。
然后裴砚宁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薛婵身上。
好疼!
裴砚宁紧紧捂着鼻子,啊,疼死了,这女人怎么长的,一身瘦骨硬邦邦的。
裴砚宁掩下眼底的厌恶,极快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妻主,这么快就回来啦。”
薛婵静静地看了裴砚宁和他怀里抱着的包裹。
“啊,这些是......要拿去烧掉的东西。”裴砚宁飞快地道,“是上回妻主嘱咐我烧掉的那些。”
薛婵道:“一会儿回来吃兔子。”
说完她便不再看裴砚宁,折身去了厨房。
留裴砚宁一个人呆呆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她在说什么?一会儿回来吃兔子?他没有听错罢?
往常这个女人回来,不是斥骂他懒惰贪吃又没把饭做好,就是咄咄逼人地质问他是不是丧门星转世,今日的钱又输了个精光。
记忆里,这是裴砚宁搬到清河村后,薛婵对他说的第一句人话。
虽然语气还是很冷淡,但她神色很平静,不再是凶神恶煞地怒视着他。
裴砚宁紧紧抓着怀里的包袱,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又将包袱放回了屋里,偷偷绕到厨房后面,透过一扇小窗看着里面的动静。
只见穿着灰色长衫的女子手拿一巴掌大的小刀,飞快地在野兔身上划了几下,然后顺着兔子耳朵往下一扒,一张野兔皮就这么被剥了下来。
裴砚宁看得目瞪口呆,薛婵的刀工这么好吗?他以前怎么不知道?
还没深想,裴砚宁便眼见着薛婵要把野兔皮丢进燃起的火堆里,惊讶地叫出声来:“别丢!别丢呀!”
薛婵手上一顿。
裴砚宁惊觉自己失言,咬了咬牙换上他惯用的可怜神色,低眉顺眼地对薛婵道:“妻主,这东西可以拿来做个皮毛护手什么的,留下来卖钱也是相当的。”
薛婵一想,倒也是个理,裴砚宁穷成这般,自然是什么也舍不得的。
于是,她便把兔子皮毛丢给裴砚宁,拎着沾血的兔子去河畔清洗。
裴砚宁家没有水,连个水缸都没有。
刚刚她想烧水都没得烧,不过薛婵回来的路上隐约听见有流水声,还不小,大概就是远了些,填饱肚子再去一探究竟不迟。
裴砚宁紧紧抓着兔子皮毛,那里面还沾着血,他犹豫了一阵,远远跟在薛婵身后,一双晦暗的眸子紧盯着薛婵脊背。
怪事,这个女人今天醒过来怎么好像换了心性似的?
春寒料峭,这河水还很凉,薛婵被冷得抖了下身子,暗叹今后不知如何,若是她的身体一直是这副模样,她恐怕得加紧习武修身养性才行。
身后传来慢吞吞的脚步声,不用回头,薛婵便知是裴砚宁来了。
“我...我来洗一下。”裴砚宁小心翼翼蹲在距离薛婵五六步远的地方。
薛婵没应声,心中怪异,这裴砚宁干什么总要跟她解释?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罢了。
而后,薛婵放慢了动作,余光瞥见裴砚宁洗完,才拎起兔子往回走。
她离开时点的火烧得正好,薛婵用立在厨房内的树枝将兔子横插架在火堆上,坐等兔子变熟,内心却毫无期待感。
方才她在这个厨房翻找过,连个用来调味的东西都没有,这烤兔子怕是不怎么好吃。
立在厨房外的裴砚宁却是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沾过荤腥了,这些日子一直饥一顿饱一顿的,那树枝上的烤兔子于他来说简直是珍馐美味。
只是不知道,薛婵会不会给他分一点。
哪怕一点点......
两个人相隔不到十步,心思全然不同。
薛婵心间一股惆怅,她的剑丢了。
这个地方是哪儿,她压根不认得,更不用说是寻剑的下落了。
难不成是裴砚宁并未将她的佩剑一同带回来?
可他这么穷,怎会遗落下她的随身之物呢?
难不成是被裴砚宁卖了?这么快?
“我昏迷了多久?”薛婵道。
裴砚宁好似惊弓之鸟一般身形一颤,随后才道:“不、不久,就一会儿......”
这个男子怎生如此胆小?跟他说句话也要被吓上一跳。
薛婵无奈轻叹,她昏迷前烈日当空,估摸是午时左右,醒来也是在下午,确实没有多久。
而且薛婵自己也并无昏睡许久的感觉,更好像是自己刚阖眼片刻,就被吵醒了。
可若是没有多久,此地怎会距离她昏迷的万骤山如此遥远,都看不到一点影子。
薛婵沉着脸隐下心事,待树枝叉子上的兔肉变得焦黄透红时,才对裴砚宁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