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蔚倒是又有些不明白起来:此人究竟是跟裴之衡有仇呢还是没仇呢?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愚蠢,却将这么紧要的事情告诉了裴之衡,是有意呢还是故意呢?
而裴之衡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停住脚步,望向裴氏府邸所在的方向,露出迟疑神色。
南蔚道:“裴兄?”
裴之衡道:“南兄,今日我打算暂不回家,若你有别的去处,那我们就此别过。”
南蔚道:“若是没有呢?”
裴之衡道:“我有麻烦上门,南兄不便牵扯进来。”他说完朝南蔚拱了拱手,就脚步一转,往不远处走,目的地看着像是客栈。
走了几步,裴之衡回头:“南兄?”
南蔚道:“我没有别的去处,正打算找家客栈住下。”
裴之衡道:“原来如此,从此处往前便有数家客栈。”
南蔚嗯了一声:“我不嫌弃跟裴兄住一家客栈,莫非裴兄嫌弃我?”
裴之衡道:“并非如此,而是……”
南蔚已经截住了他的话:“既然不嫌弃,那就一道去客栈吧,正好你是本地人,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有你在也好放心些。”
裴之衡便不再吭声。
等到了客栈,两个人要了两间上房。这两间房紧挨在一处,因此才各自回了屋子,裴之衡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响起。
打开来却是南蔚:“裴兄,天色尚早,不如聊聊?”
裴之衡道:“我还有事。”
然后门就在面前果断被关上了,南蔚瞪了那门数息,心里很不高兴:本尊难得主动想要帮忙,你小子竟敢拒人于门外!
于是南蔚直接用了个小法术,将门打了开来。
哼,本尊可不会学小时候的这小子,有事没事都走窗子,本尊去什么地方都是正大光明从门进!
裴之衡惊讶道:“南兄?”
南蔚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有什么事情,若是有人能帮着琢磨,总归比你一个人胡思乱想要好。”
裴之衡道:“我没有胡思乱想。”
南蔚给了他一个“谁信啊”的眼神,自顾自在桌边坐下,丢出王大牛:“给我倒杯水来。”
王大牛殷勤地跑过去倒了杯水,捧到南蔚手边。
裴之衡:“……”
最终裴之衡自然没能说服南蔚回去房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南蔚反客为主,甚至反过来吩咐那只灰毛猴子倒水来招待他。
“南兄你……”不过裴之衡心头其实也感到了一丝暖意,“多谢。”
南蔚支着下巴,眼眸微微垂着,盯住不远处的烛火,良久才哼了一声:“谢我?是想谢我救了你一命?”
裴之衡道:“都有,不管是救命之恩,还是此刻愿意陪着我。”
南蔚下巴微抬:“口头上说说也太没诚意了,不如想想要用什么实际行动来感谢我。”
裴之衡:“……”
王大牛习以为常,对裴之衡投去同情目光:没见过这般无耻的人吧,放心,以后就会习惯了。
南蔚笑眯眯地看着裴之衡,烛火与夜明珠不一样,光芒要偏黄一些,也容易让人的面部轮廓显得更加模糊。此时沐浴在烛火之下,这个裴之衡神情里的疏离和冷淡都被中和了一般,剩下的部分很容易就让南蔚想到了小时候的裴之衡。
虽然说记忆被封住,封印又被做了手脚,让裴之衡变得有几分陌生,可不得不说,这样的他,比起小时候的他,也有其可爱之处。比如若换了小时候的裴之衡,在听到南蔚这样说以后,只怕已是死皮赖脸地凑到跟前,说一句“好啊蔚弟弟,那我就以身相许”了吧。
哪会像现在的裴之衡这般,反倒有几分不知所措,看得南蔚想要将他拽过来揉搓一番。
好一会儿,才由南蔚主动打破了沉默:“开个玩笑罢了,裴兄想如何感谢我,一定有裴兄自己的打算,我还是不要问了,也免得失了惊喜。”
裴之衡沉默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南蔚又道:“裴兄,听那人话里的意思,是你家中出了事,我看你的应对,好象信了他的话?”
裴之衡点头道:“其实我接到传信让我归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觉得过古怪。平日里即便是我爹娘,也很少发信去宗门找我,更是不让我回家。只是那传信中提及我家里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我跟我爹娘发了传信询问却没得到回信,便想着以防万一才会回家来。”
南蔚眯了眯眼:“裴兄,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何伯父伯母不要你回家?”
裴之衡道:“我自然想过,可是我失去了小时候的许多记忆,爹娘也只肯跟我说回家容易有危险。可入宗这么多年,我甚至都快要忘记他们二人的长相了,我愿意听他们的劝说,但也想要回家看看,看爹娘是否一切安好。”
南蔚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伯父伯母并不知你回家的事情?”
裴之衡道:“嗯,我没等到爹娘的回信,不过我给他们还是发了传信说明,等见到爹娘,我再同他们告罪便是。”
南蔚摸了摸下巴,现在他可以肯定,裴氏府中恐怕的确是出了什么变故。不然就算是担心那位皇室成员的报复,裴之衡的爹娘作为裴氏嫡脉,怎么都能护住亲子,不可能不想念亲生儿子,甚至不肯跟裴之衡见上一面的。
想起从前裴之衡就曾说过,家族里不是每个人都希望他躲过这一劫,南蔚估计裴氏家族里恐怕是有人想要争权夺利。
这不是什么奇事,任何一个大家族里,就是宗门也不例外,都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只不知此事是由何人策划,是否跟裴之衡当年说的叔叔婶婶有关,又是否跟裴之衡的那位仇人有关,这一次暗中的人又是打算用什么理由来将裴之衡彻底打落尘埃。
说实话,裴之衡作为太一宗弟子,且看淳于离山待他的态度,还有他字里行间所提及的师父师兄,就知道他在宗门里地位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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