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长!南面!南面有船!”墩丁急匆匆地说道,说完又连忙把捂嘴的布往上拉了拉,老刘头一个激灵,“还真是有船?有多少?”
“有很多!而且好大!”墩丁的嘴巴捂在挡风布下面说的瓮声瓮气的,但是却还是很清楚,“您跟我去看看吧!”
“嗯,我披上衣服就去!”老刘头点了点头,在陈辉肩膀上拍了拍,“你先跟着他过去看看,我去披件衣服。”说着就回屋去了。
陈辉跟着墩丁跑出了门,几步蹿入了不远处的墩台,这座墩台位于胶州湾外侧的一座山绰号叫“大石头”的山上,这座山的海拔不高,大约也就是三四十丈的高度,墩台伫立在大石头山的最高处,约六七丈高,墩台顶上设有马粪堆,在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可以用来点燃充当烽火。这座墩台是由堆土建筑的地基,然后在上面以青石块修筑而成,里面有生活房间,可以让墩丁们在里面居住,同时在里面还设有粮仓、柴房、厨房等生活设施。武器库虽然也有,但是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破损武器,话说每隔几年都是有武器发放的,但是浮山前所的百户把这些新兵器都拿去卖给私盐贩子赚钱了,到他们这些墩丁手里只能是年高有德的各种旧式武器,至于火铳这种“军国利器”他们墩台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老刘头很快就跟着一起登上了墩台的顶上,今天的风特别大,但是却是晴空万里,让人觉得可惜的是这些太阳晒到身上丝毫感受不到温暖,而寒风肆虐的情况下棉衣只要是有一丝缝隙,立刻就会有热量迅速溜走,墩台顶上的人无一不是裹紧了身上的棉袄瑟瑟发抖。
墩台上是没有望远镜的,不过好在新世界的这些土著们并没有近视眼的麻烦,因此大家极目远眺,都看到了远处的那几条烟柱以及正在喷出烟柱的大船。老刘头几乎失声喊出来,“好大的船啊!”
他看到的那条船正是东方港号,这条船从兰屿返回后,就载着根据商贸代表郭浩拟定的货物与第二批北上大队的人员与物资开始向着兰屿前进,在抵达兰屿后的两天时间里,第一批与第二批北上大队人员进行了轮换,同时卸载了全部货物,又完成了犀牛运输车的装载工作,接着就在铁拳号的护航下伴着大批福船广船运输船一起开始北上了,今天正是抵达青岛外海的日子。
“妹的!有没有这么巧?居然胶州湾封冻了?”阳峰差点骂出声来,“胶州湾不是不冻港吗?”
“大连才是不冻港,胶州湾冬季是封冻的,要到四月前后才能解冻呢。”旁边的张泽峰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并不是晕船,而是对这种非常紧张的航运工作感到非常不满。在过去的二十多天时间里,他除了在刚刚登陆兰屿的时候上岸休息了几天,立刻就被打发随船返回东方港,然后迅速装载物资,他连东方港的岸都没来得及登上去就又被派出来,接着在兰屿急匆匆地卸载和装载了物资与人员,再急匆匆地北上。让他最不满的是原本东方港号的轮机长何林在返回东方港的时候被调到姊妹舰占城港号上去了,因为占城港号的主机故障频繁,需要进行详细的检修。他在旧世界时就是轮机员,自从穿越后这些“脏活累活”就被他全丢给自己的学徒工了,他自己很少再亲力亲为,但是这次由于四艘大型蒸汽舰船几乎同时入役,之前培养出来的机械方面的学徒工们纷纷被火线提拔,被分别派到其他那几艘蒸汽船上去工作了。对于东方港号上面缺乏轮机员的问题,人力资源部禹沙的解决方法也是蛮简单粗暴的,直接从培训班里抓了一批刚刚完成俗称文化教育的归化民直接就塞给了张泽峰,让他重新开始培养。
这一句重新培养说起来轻松,但是实际操作起来简直要了张泽峰的老命,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一大堆能够基本上独立作业的轮机员吧?这一下只是眨了个眼又变成了光杆司令,新来的归化民工人虽然说接受的教育要比之前的人多一些,智商相对来说也要高一些,但是从头开始进行教育又谈何容易?于是乎各种让他觉得险象环生的“投机取巧”动作让他几乎是夜不能寐,恨不能在轮机舱里也开张床,睡觉都能盯着这帮新兵蛋子,以至于他直到现在真是做梦都想好好睡上一觉。
“前面应该就是青岛,但是现在已经全部被冰封和大雪掩盖了,我们连海岸线都不知道在哪里,所以无法登陆。”阳峰继续说着,他身边的几个元老也纷纷举起自己的望远镜向着海岸的方向望去。从东方港号所在的位置到远处那个隐隐约约的墩台至少有六公里远,通过望远镜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墩台上有人在活动。
洪杰放下望远镜说道,“好家伙,你看上面这帮人一通忙活,肯定是打算点狼烟了吧?”
“点个屁,点得燃才有鬼,”詹杰毫不留情地打击道,“这种鬼天气,冰雪覆盖风又大,点燃狼烟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咱们的人应该已经到了附近了吧?”
与此同时,墩台顶上,几个墩丁正蹲在马粪堆旁用火镰敲打着,火星虽然掉出来不少,但是在火絮上往往只是昙花一现便熄灭了,即便是三四个人同时在点火,而狼烟却死活没能点燃。
“墩长,我们快跑吧!谁知道那些船是来干什么的?要是真是来攻打我们的,现在不跑可就跑不掉了!”一个墩丁几乎是哀求的口气在同老刘头说道,但是老刘头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不行,不能跑!咱们可是墩丁,真打仗还用得着我们上吗?咱们唯一要干的就是在敌人来的时候点个狼烟而已,现在敌人来了,咱们望风而逃,连狼烟都没点燃,回去了肯定是要被斩首的,所以今天的狼烟一定是要点燃的,不然就算跑了也没用,反正到哪儿都是死,还不如就死在这里!”
“说得好!”他们身边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点火的几个墩丁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火镰都脱手飞了出去,几个动作快的已经向着放着武器的墙角跑去,但是转眼就停在了原地,因为在他们要去的方向,正站着好几个人。这些人通体穿着的都是白色的连体服,衣服上还戴着兜帽,脑袋也完全被捂在里面,只留着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露在外面,仔细一看,每个人的眼睛上似乎还箍着一个透明的镜盖,大概是用来阻挡风雪的。
这些人每个手里都端着一根鸟铳,鸟铳的尖端还装着一支短剑,在阳光下亮闪闪的。每个人都穿着白布包裹着的皮靴,靴底也包了布,这才在靠近的时候完全不会发出声音,以至于摸到了墩丁们身边还没有被发现。
为首一人手里端着差不多的鸟铳,但是要短一些,铳身下方还有一根锻铁,也不知道是作何用途,他走近一些,对着这几个不知所措的墩丁说道,“我们是来自东方港的,是应你们皇帝的邀请前往山西平叛的,狼烟不用点了,我们不是来杀人放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