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凌特不由有些骄傲地说道,“天启三年的秀才。”
“哦,”谭炼点了点头,“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你身为秀才,竟然因为摸彩票输了钱就去跳海,让你自己的母亲忍饥挨饿还要担心你的安危,你这可不是读书人应有的所为啊!”
彭凌特不由得呆住了,他一直觉得女人就是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眼前这女人说得实在是太对了,自己十年寒窗苦读,家里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供养自己,这才好不容易考取了个秀才。母亲还没享福,连孙子都没抱到,自己却因为摸彩票输了钱就跳了海,自己要是死了,母亲岂不是要伤心欲绝?这可是人间大不孝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羞愧地低头叹息了一声,“在下也不想啊,只是现在已经没有钱了,回到家怕是也只能饿死了。”
“钱不是万能的,而未来是万能的,”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田亚妮又出现在门口,这个身高一米六的护士长此时还是那身护士服,头上戴着护士帽,脸上依旧戴着大口罩,只是手里拿着两块银元走过来放在彭凌特的枕头边。“钱是赚不完的,但是命只有一条,要是命没了,那你的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还活着,愿意去奋斗,没有什么做不好的。钱算什么?花了再去赚!”
彭凌特此时就觉得整个人都被刺激了一下,是的,自己当时失魂落魄地跳了海,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考取的功名也就白费了,母亲也没了,彭家血脉到了他这里也就断了。人间最大的不孝莫过于此了。不过……这钱……算是什么意思?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这钱还请……”彭凌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田亚妮打断了,“嗟嗟嗟,嗟你个头啊!我这哪里嗟来之食了?这是借给你的,以后可是要还的,还要算利息的,我可不是开善堂的,好好找点事情做,争取早点还我。”
彭凌特立刻又想起了今年雇佣短工的高薪起来,不由又说起短工荒的问题来。
谭炼突然望向田亚妮,“你说我们农业部里会不会收他们的地?也可以搞一个示范工程啊。”
田亚妮想了想,“这事情你还是得去问孙执委,毕竟农业部门是他在主管,不过我倒是听过有人提起的,现在农业委员会想要找一家经营型地主合作试点,不知道现在找到没有。”
谭炼站起身,又仔细地询问了彭凌特的地址,派了在外面站岗的一个归化民警察送他先去买粮食,然后送他回家去,自己则去了农委会。
农委会里现在正忙得很,种下的作物第一季倒是快要收成了,孙文彬没想到安南这里的土壤肥力居然有如此之好,并且又没有冬天,那些农作物的生长势头非常喜人。他检查过几块土豆地里的土豆生长状况,几乎可以用完美来诠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土豆此时算不上主粮,要是能够像德国人那样把土豆当饭吃还好,否则用来当菜的话估计这产量今年一年也吃不完。
不过他对这些土豆的前途倒是有打算的,此时的他正在跟身边的两个归化民徒弟侃侃而谈,“土豆一身都是宝,它最主要的优点就是优质淀粉,这些土豆淀粉几乎可以胜任一切工作,可以被掺杂进面粉里面做面食,可以在造纸厂里给纸浆提高粘稠度增加纸的质量,还可以用于棉纱、毛织物和人造丝织物的上浆,以增强和保持经纱在编织时的耐摩性、光洁度。经用土豆淀粉上浆的纱具有另一个优点是染色后能得到鲜艳的色泽。用土豆淀粉精梳的棉纺品具有一个良好的手感和光滑的表面,对于我们的纺织工业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看到徒弟们满眼都是小星星,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当然,土豆最大的用途就是用来吃,可以煮可以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吃过土豆丝和土豆泥,都是土豆做的,但是口感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
两个徒弟连连摇头,在此之前这两个十四五六的小男孩连吃饱饭都是奢望,哪里还有追求美味的想法?看他们此时的体形,早年饥饿造成的影响还在继续发酵,他们在东方港已经吃了差不多两个月的高蛋白的伙食了,此时依旧每天上桌风卷残云一般清扫着桌上的饭菜。
“孙文彬!”地头远处传来呼喊,孙文彬不由眯着眼睛望过去,地头站着穿着一身黑色警服的谭炼,身边还跟着个十五岁左右的大男孩,身为执委的孙文彬知道这个孩子是北桥头镇牛大壮的大儿子,叫牛群,这个父凭子贵牛大壮此时已经搬家到了东方港的归化民宿舍区,分了一套房子。要知道他的大儿子牛群现在是谭炼的跟班,专门负责鉴别盗窃犯,一个月工资都有一块五;小儿子牛顿现在是包包道长的徒弟,虽然没有工资,但是包包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每个月光是给他的零花钱都是两块,牛大壮现在就在码头工作,一个月也有两块多的样子,他老婆现在医院里当护工,一个月有一块多的工资,现如今那个当年在北桥头镇带着狗娃扛活的黑汉子此时满脸充满幸福笑容地在码头上忙来忙去,充满了对东方港的感激和热爱。
“谭姑娘?”孙文彬快步跑了过去,一路上小心地避开了地里的土豆枝蔓,“什么事情?”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要找一家经营型地主吧?”谭炼直接就问道。
孙文彬一愣,农委会是有这么个计划,现阶段安允地界里的地主是两种,一种是经营型地主,主要是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另一种是租佃地主,他们就靠把地租佃出去,然后收租。租佃地主其实等同于吸附在佃户身上的蚂蟥,靠吸取他们的收成来赚钱,比较之下元老院并不喜欢这类地主,因为他们用租佃出去的土地把农民绑在了地里,并且经常会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对佃户的死活不管不顾。因而农委会的决议就是扶植经营型地主从而打击租佃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