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萱阁, 一灯如豆, 窗外雨打芭蕉, 如诉如泣。
萧可抱着云襄好言安慰着, 妆台上是小蛮端来的堕胎药, 事到临着,她却下不手了。就在此时, 李三郎掀帘入内, 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雉奴,一直耷拉着脑袋, 始终不敢抬头。
罪魁祸首终于出现了, 才要上前给他一巴掌,却让李三郎给拦了下来。“有话好好说, 上来就伸手打人, 雉奴不是来了吗?这段公案你想怎么问便怎么问。”
萧可还没开口, 云襄已经扑在雉奴的怀里, 两人就在那里抱头痛哭,似是给别人生生拆散了又重逢似的。这样的情形,萧可能说什么?人家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自己却棒打鸳鸯, 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雉奴紧紧抱着云襄, 含泪道:“嫂子, 我知道你很生气, 但我对云襄是真心的, 我真的喜欢她!我这就去给她讨个名分,自是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李三郎提点道:“长乐妹妹上个月刚刚病逝,耶耶悲伤不能自己,你竟然这里置媵纳妾,自已找不自在呢!”
“那怎么办?”现下,雉奴也没了主意,这当口儿,他也不敢跟父亲提及, “不如先让云襄跟我回去,以后再给她名分。”
“想得美。”萧可根本不同意,“刚才还说不让云襄受委屈,现在竟要她没名没分的跟着你,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子耍呢!”
眼见情郎与姐姐对峙,萧云襄当然要帮说话,“我愿意跟着他,真的,我不要名分也行!求求你们了,姐姐,姐夫。”
人家你情我愿,当姐夫的能说什么!李三郎算是默认了,“这样也好!免得贻笑大方,你还是先找个因由,把云襄接回去吧!”
“多谢姐夫成全,父母那里还请姐姐、姐夫帮我说几句好话。”萧云襄默默垂泪,姐夫这一关好过,可姐姐呢!她扯着萧可的衣袖,珠泪点点,“你就原谅我们吧!事到如今,云襄真的没有路走了。”
妹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她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肚子里的孩子越长越大,到时候流言蜚语传出来,丢人现眼的不止是云襄,“好吧!你愿意跟着他便跟着他,将来有一天后悔莫及,别怪姐姐没有提醒你。马上走,再不想看见你们两个。”
雉奴和云襄算是被赶了出来,萧可正在气头上,再怎么解释她也听不进去,两人自回东宫不提。
打发走了云襄,萧可又后悔,这不是白白让雉奴捡了便宜,很容易就让他得到了妹妹。一时气不过,想拿雉奴出气人又没了影子,只好朝李三郎发难,“谁让你多管闲事,把雉奴叫来做什么?”
在他们看来,雉奴就是云襄的最好归宿,可他们并不知道将来,若云襄就是那历史倒霉的萧淑妃,她的下场岂不是太可怜了,明明能扭转她的命运,却眼睁睁放了手。
“他闯下的祸,自当该他收拾,我帮了你们家的大忙,你倒反过来抱怨我,要不然,你要云襄怎么办?”李三郎是哭笑不得,宣儿这是要秋后算账,蓦然想起还有要事才,没功夫跟她计较,“只顾着跟你闲扯了,岳父、岳母来了,在涵秋馆等着你呢!快点过去吧!”
萧可长叹一声,深更半夜,秋雨凄冷,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只好离了如萱阁,去往涵秋馆,果然的明烛高照,萧大夫、萧夫人都在座,均是愁眉不展,案上的茶都凉了去。
见萧可过来,萧钧立时捶胸顿足,“真是家门不幸,让如此孽障败坏门风,宣儿还不把她带来,免得留在这里贻笑大方,耶耶这张老脸丢不起人。”
萧可坐下来,慢慢向他们解释,“云襄随雉奴去东了宫,现下也只能如此,等她晋了位分再告诉亲朋好友不迟,到时候我们也能为她庆贺一番。”
“还谈什么庆贺,那孽障最好再不要回来。”萧夫人抢在萧钧前头责难,女儿做下如此丑事,人前人后算是丢尽了颜面。
“事情既然发生了,再责怪云襄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眼下的情形,萧可只能好言相劝,兰陵萧家好歹也名门望族,萧家夫妇又是极要面子的人,虽然云襄委身于太子,他们还是觉得颜面扫地,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纳娶。
送走了萧家夫妇,又是一夜无眠,冷雨敲窗,连被褥都是冷的,本想找李三郎说说话,怎奈又寻不到人,说是杨凌香染了时疫,此时正在紫云轩看顾她呢!萧可冷笑一声,好端端哪来的时疫,定是变法子缠着他,那杨贵人一向如此,见怪不怪。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秋雨初歇,天仍是阴沉沉的,让人感觉到透不过气。匆匆用了点粥汤,萧可便带着小蛮、银雀等人来到紫云轩,她不是染了时疫吗?倒要亲自看看。
果不其然,紫云轩里到处弥漫着药味,紫玉和一个小丫头正在廊下熬药,寝室内只有三个人,李三郎抱着昏昏沉沉的杨凌香,李湘君趴在榻上端详,见她来了,连个招呼也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