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知道。”这个问题怕是世上最难的,他无法回答。
“问得太仓促了些是吗?耶耶给你时间考虑。”李世民放开了儿子手,缓缓向凭几上靠去,眼神涣散无光,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陈福顺,让他们都进来吧!”
长孙无忌走在诸臣之首,但见天子身边的吴王,神色中平添几分不快,太子谋逆事败,魏王居心不良,眼看着太子之位落到雉奴身上,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横生枝节,让一个庶子捡了便宜。
面对群臣,李世民逐渐恢复了天子应有的镇定,一一扫过众臣,用低沉的嗓音道:“李承乾大逆不道,李泰心术不正,都不能立为太子,朕想要从众位皇子中选一人为继承人,你们说谁可以为太子?”
“晋王仁义孝敬,当立为太子。”不等长孙无忌开口,褚遂良抢先发言。
“辅机?”李世民把目光移向长孙无忌,他身后正是抹着泪儿的雉奴。
“晋王仁义厚道,是真正守成的储君,臣推举晋王。”这正是当仁不让的时机,长孙无忌岂能错过。
“诸位可有异议?”李世民缓和了口气,大殿之内一如的鸦雀无声。
立嫡立长不立贤,晋王治是长孙皇后的最后一位嫡子,立他为太子合情合理,诸臣提不出任何异议。身为大唐天子的李世民深知这个道理,挨个扫视着大殿里的臣子,目光最后将落到李治身上,“雉奴,你舅舅保举你为太子呢!”
“儿臣听见了。”雉奴脸上还有泪痕,看看他父亲,又看看他舅舅,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不谢谢你舅舅。”李世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噢!”雉奴立了起来,慌慌张张朝长孙无忌拜了一拜。
“自今往后,太子失德背道,而藩王企图谋取的,一律弃置不用,这一规定传给子孙后代,永为后世效法。” 说罢,李世民挥了挥手,自是要打发众人,“你们都下去吧!朕累了,三郎留下,朕有话问你。”
李三郎还是愣了一下,耶耶已经很明显的立了雉奴为太子,还有什么话要问自己呢?长孙无忌默默看着这一幕,似是觉察到什么?到底立不立晋王为太子?天子的话说得不清不楚,虽然不清不楚,晋王为太子也是八九不离十了,毕竟是最后一位嫡子,不立他立谁?
萧可早在甘露殿外等得不耐烦,李三郎受了伤,那是她亲眼看到的,好不容易出来一大群人,就是没有李三郎的影子,那些人全围着雉奴转,一个个均是向他道贺。雉奴真的成了太子,历史还是按着原有的轨迹直行,她无力的坐在花丛里,百思不得结果。
雉奴烦了那些臣子,一回眸,瞅到了花丛里的萧可,她正在低头凝思,似是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只是碍于长孙无忌等人不便接近。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那些个,又找个理由脱身,兴冲冲便跳在了萧可面前,“姐姐,你在等我吗?”
“等你。”雉奴那一脸的兴奋,让萧可极为反感,天降大任于此人,喜上眉梢了。“是啊!我是在等你,大唐新的太子殿下是吗?恭喜了,恭喜你千秋万载,一统天下,长命百岁,遗臭万年。”
前面那几句听着像讥讽,后面那遗臭万年铁定是在骂他,雉奴搔着脑袋,不明白是那里得罪了姐姐,她今天一直都是冷言冷语的,“你怎么了?我当了太子你不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刚才不是说了恭喜,难道还要我备上礼物上门道贺。”萧可一如的表情淡淡。
“看来我真是得罪了姐姐。”承认归承认,雉奴可不晓得是哪里得罪了她,何况这姐姐的脾气一向阴晴不定,转了话题道:“姐姐在等三哥吗?怕是还要等上一阵子,耶耶有话问他,把我们全遣了出来,只留下三哥一人说话。”
他的口气里很明显带着几分失落,甚至带着几分妒意,四周千娇百媚的花儿也无心欣赏,略略回眸,萧可正在花间凝神,发丝飘飘,脸颊布满旭日东升时的霞光,就觉得好美好美。
“是吗?”萧可反问,似在雉奴脸上寻找着什么,“怎么,你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呀!”让人一语戳中心事,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雉奴那张小脸儿却露了陷,“我真的没有不高兴,耶耶本来就喜欢三哥,老说三哥像他。”
果然是那句‘英果类我’惹得祸,父子俩闲谈几句都会让给妒忌了去,三郎啊三郎,你蒙在鼓里还不知呢!萧可蓦地起身,是看到李三郎从甘露殿里出来,记挂他手上的伤,幸得没什么大碍,伤口处已被包扎好了,抱怨道:“你也真是,这手是肉做的,又不是钢筋铁骨,刀枪不入。”
“以后不会了。”李三郎哪有心思在意他的手,剪不断、理还乱的是与耶耶那番对话。
“怎么了?”察言观色,萧可就觉得他不对劲儿,还这么明显的写在脸上,不是一般的不对劲儿。
“回去再说。”李三郎拽了萧可便走,神色匆匆,似要逃离这座宫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