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黄万升那一伙儿散去,温显忠把萧可扶进了新安米店,二楼有她的房间,小心翼翼扶她躺下,连声催促着贾掌柜去药铺拿药。一众伙计愤愤不平的围了上来,相互谩骂着一众奸商,说是早晚要把这个公道讨回来。
谢阿婉挤了进来,脱下萧可的鞋子一看,脚踝红肿起来,温司马说是扭到了筋,让她拿黄酒搓了一阵儿,又取了红花、透骨草、乳香等药材煎水熏洗,忙了大半夜,肿胀才慢慢消退。
明日还要开店做买卖,萧可先让他们休息去了,待药煎好之后,温司马新自端了过来,说是活血化瘀的,督促着让她喝下。
不过一点儿小伤,他们也太当回事儿了,看看水漏的时辰,已近黎明时分,“天都快亮了,你还不回去吗?”
“既然天亮了,还回去做什么?”温司马拿着空药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最终找了矮榻坐下,再不敢向榻上的女子看一眼,没话找话的报怨道:“黄万升他们也着实可恶。”
“算了,他们知错能改,比什么都强。”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如明镜,奸商能改过就不叫奸商了。“不说他们也罢,你呢?一宿未归,无人挂念吗?家里都有什么人?”
“上有老母,下有一女,妻子去世多年,还不曾续弦。”温司马说着话,头却低了下去,正在思量着下面要说的话,却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贾掌柜匆匆跑了上来,推开房门道:“娘子、郎君,门外有人相请,说有要事请两位到米行一叙,看来人像是彭家的。”
两人相视一望,幕后之人终于坐不住了,温司马正要答话,却被萧可所阻,“告诉他们,我受了重伤,十天半月也好不了,让他们耐着性子等吧!”
想想也是,想打人就打人,想围店就围店,不能总由着他们,贾掌柜点点头,转身回禀来人去了。看着榻上的女子,温司马就觉得好笑,‘恶人自有恶人磨’,可她却不是恶人,顶多是口角上的恶人,现在连口角上的恶人都不算,她只是个病人。
连日多事,她越发的清瘦,衣掌顾不得换,头发都顾不上梳,她是那样清丽,犹比出水芙蓉,她落落大方,救人于危难,心慈则貌美,从不施以脂粉。脚步声传来,他才发觉自己想太多,她是谏议大夫的长女,出自名门,她早有所属,贵为王府孺人。
来者是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莫约二十岁上下,身材颀长,笑容柔和,朝着温司马深深拜下,“司马大人,在下彭志筠,昨夜家奴多有得罪,今日特地向您和夫人请罪来的。”说着,也向萧可欠身,“夫人,昨夜让您受惊了,本想今日设宴邀两位一叙,可夫人的身体……,不知能否借贵宝号一叙?”
“我们这里还要做生意呢!”听说田彭两家人轻易不露面,尤其是这个彭志筠,他现在掌管着彭家的家业,既然找上门来,岂能错过。“虽然我现在走不了路,可你彭家家大业大,不会连一辆马车都没有吧!谈米粮上的生意自然要到米行,设宴就不必了,一杯清茶即可。”
一听此言,彭志筠立刻使人置备马车,又叫过两个婢女扶着萧可走路,一行人出了米店,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原来是彭志筠把自己的马车让了出来。萧可上车后,彭志筠邀温司马并骑同行,一路向安州的米行而去。
天刚蒙蒙亮,路上的行人不是太多,米行灯火通明,今日算是一场谈判,在花厅内摆上茶点,黄万升与一干安州米商都在坐,见彭志筠一行进来,纷纷起身寒暄,一并朝温司马行礼。
双方落座后,彭志筠率先发言,“司马大人,先容我说句实话。这些日子,我等也晓得司马大人在为米价一事忧心,不是我等不给大人面子,实在是左右为难呀!无人肯做赔本的买卖,要我等把米价降回五钱一斗,我等均要血本无归,望司马大人能够体谅。”
他一开口,黄万升等随声附和,好好一个花厅弄成了诉苦之地。
“好了,大家听我一言。”彭万筠当即制止了众人,向温司马拱手道:“我等虽有难处,但不能让司马大人的拳拳爱民之心付之东流,经安州米行一众商人约定,将米价降二十文,虽有亏损,但我们还能承担的起,就当为安州百姓略尽微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