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爹爹,我”
慕容博又说道:“若现在这南宋国富民强,我倒也罢了,可是现在群雄割据,正是天下大乱英雄并起的好时候,你怎么如此不思进取!”
玄慈缓缓道:“慕容老施主,老衲今日听到你对令郎劝导的言语,才知你姑苏慕容氏竟是帝王之裔,所谋者大。那么你假传音讯的用意,也就明白不过了。只是你所图谋的大事,却也终究难成,那不是枉自害死了这许多无辜的性命么?”
慕容博冷冷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玄慈脸有悲悯之色,说道:“我玄悲师弟曾奉我之命,到姑苏来向你请问此事,想来他言语之中得罪了你,他又在贵府见到了若干蛛丝马迹,猜到了你造反的意图,因此你要杀他灭口。”
慕容博嘿嘿一笑,并不回答,而是说道:“亡国遗民,得保首领,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历代祖宗遗训,均以兴复为嘱,慕容博无能,江湖上奔波半世,始终一无所成。萧兄,我鲜卑慕容氏意图光复故国,你道该是不该?”
萧远山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群雄逐鹿中原,又有什么该与不该之可言?”
慕容博道:“是啊!萧兄之言,大得我心。慕容氏若要兴复大燕,须得有机可趁。想我慕容氏人丁单薄,势力微弱,重建邦国,当真谈何容易?唯一的机缘是天下大乱,四处征战不休。”
萧远山森然道:“你捏造音讯,挑拨是非,便在要使宋辽生衅,大战一场?”
慕容博道:“正是,倘若宋辽间战衅重开,大燕便能趁时而动。当年晋朝有八王之乱,司马氏自相残杀,我五胡方能割据中原之地。今日之势,亦复如此。”
萧远山冷哼一声。
慕容博道:“令郎官居辽国南院大王,手握兵符,坐镇南京,倘若挥军南下,尽占南朝黄河以北河山,建立赫赫功业,进则自立为王,退亦长保富贵。那时顺手将中原群豪聚而歼之,如踏蝼蚁,昔日为丐帮斥逐的那一口恶气,岂非一旦而吐?”
萧远山道:“你想我儿为你尽力,俾你能混水摸鱼,以遂兴复燕国的野心?”
慕容博道:“不错,到那时我慕容氏建一支义旗,兵发山东,为大辽呼应,同时吐蕃、西夏、大理三国并起,咱五国瓜分了大宋,亦非难事。我燕国不敢取大辽一尺一寸土地,若得建国,尽当取之于南朝。此事于大辽大大有利,萧兄何乐而不为?”
他说到这时,突然间右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晶光灿然的匕首,一挥手,将匕首插在身旁几下,说道:“萧兄父子只须依得在下倡议,便可立即取在下性命,为夫人报仇,在下决不抗拒。”
这番话实大出萧氏父子意料之外,此人在大占优势的局面之下,竟肯束手待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慕容复:“爹爹!不可!”
慕容博道:“复儿,燕国大业还有你,你若是不行还有燕儿,你们兄弟两人一定要互帮互助,不可分你我!我筹算已久,这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老朽风烛残年,以一命而换万世基业,这买卖如何不做?”
萧远山道:“我儿,此人之意,倒似不假,你瞧如何?”
萧峰道:“不行!”
突然拍出一掌,击向木几,只听得噼啪一声响,木几碎成数块,匕首随而落地,凛然说道:“杀母大仇,岂可当作买卖交易?此仇能报便报,如不能报,则我父子毙于此便了。这等肮脏买卖,岂是我萧氏父子所为?”
慕容博仰天大笑,朗声道:“我素闻萧峰萧大侠才略盖世,识见非凡,殊不知今日一见,竟是个不明大义、徒逞意气的一勇之夫。嘿嘿,可笑啊可笑!”
萧峰知他是以言语相激,冷冷地道:“萧峰是英雄豪杰也罢,是凡夫俗子也罢,总不能中你圈套,做你手中的杀人之刀。”
慕容博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是大辽国大臣,却只记得父母私仇,不思尽忠报国,如何对得起大辽?”
萧峰踏上一步,昂然说道:“你可曾见过边关之上、宋辽相互仇杀的惨状?可曾见过宋人辽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情景?宋辽之间好容易罢兵数十年,倘若刀兵再起,契丹铁骑侵入南朝,你可知将有多少宋人惨遭横死?多少辽人死于非命?”
他说到这里,越说越气,越说越响:“兵凶战危,世间岂有必胜之事?大宋兵多财足,只须有一二名将,率兵奋战,大辽、吐蕃联手,未必便能取胜。咱们杀个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却让你慕容氏来趁机兴复燕国。我对大辽尽忠报国,旨在保土安民,而非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报仇雪恨而杀人取地、建立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