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比尧白两人先进门,以前都是直接叫名字。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尧白的身份虽然没有他高,但是颇受掌门器重,是个值得巴结的对象。这人若是能替他美言几句,说不定他也能进入内门。
尧白舒服的坐在一旁,还有人专门端茶倒水。他看这些人的眼神还是那般温和,却叫人不寒而栗。嘴角挑起的弧度带着嘲讽,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叫提着行李的弟子心里一抖,手里失了力气,东西顿时掉在地上。
仅仅是些衣物,并无损坏,也没有弄脏。而张司君却立马虎着一张脸,重重打了那个笨手笨脚弟子一巴掌。
“你个蠢货,怎么拿的东西,还不向尧师兄道歉。”说完又转过来对尧白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露出一口已经发黄的牙齿。
看着恶心。
尧白紧紧皱着眉头,显然是不高兴,重重的放下茶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茶杯磕在了桌沿,直接摔倒地上。
嘭的一声,吓的其他人绷直了身子。
张司君见情形不妙,脸上带着狠,扬起手又要打那个弟子。
应长楼站在一旁,看着那个挨了一巴掌嘴角已经流血的弟子虽然害怕的发抖,但是依旧没敢躲避。他看不过去,伸手挡住,开口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该干嘛干嘛去。”
“多谢应师兄。”张司君点头哈腰,转而对其他人则换了一副脸孔,阴沉着脸训斥,“你们今晚谁都不许吃饭,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们有什么用。”
外门之中,司君最大。虽然他不能私自带人进来,但是赶走一两个弟子还是可以做到。内门之人并不管外门这些小事,只要他们伺候好整个门派即可。
这也是尧白一直忍气吞声的缘故,他明白这是张司君在做戏给他看,以前他也是这般被训斥的对象。他被骂被打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给他求情,哪怕是一个安慰同情的眼神也没有。
所以,如今这相似的一幕,他没有半点同情,反而觉得十分痛快。
“你是不是觉得我心胸狭隘,公报私仇,冷血无情。”等其他人走完,尧白才开口,冰冷的声音里带着自嘲。
应长楼正在收拾杯子,听到问话抬头就看到少年倔强又青涩的脸庞。他先是一笑,然后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尧白的脑袋,“你无非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别人也尝尝你曾经受过的苦。只是尧白,你似乎忘了,你欺负的那个人同样是弱者。”
“弱者只有变强才不会被人欺负。正是因为他弱,所以人人都可以欺负他,我不要做那样的人。”尧白站起身,一脚踢开凳子,双眼泛红,带着怒气,握紧的拳头似乎要动手。这番话在说被人,也在说曾经软弱无能的自己。
眼中的狠厉让应长楼一抖,默默移开一步的距离,然后拖长了语调说道,“尧哥,你报仇我觉得没有错,但是欺负弱者就有些过分了。”
后面的话音量越来越小,但是也足够尧白听清楚。他斜睨着人,眼里带着不屑,然后莫名其妙的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直至流下眼泪。
“过分?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欺负别人,自然有人来欺负你。只有你强大到能将所有人踩在脚下,你才有资格同情别人。因为,弱者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凭什么去帮其他人?”尧白似乎要将多年的委屈吼出来,一口一句弱者带着十足的轻视。
少年明明是站在上风的人,薄弱的身躯却如同被狂风催残的野草,仿佛下一秒要倒下却又固执的不愿服输。他在寒风中看尽世态炎凉,体会人生百态。黑暗的世界里没有任何温暖,只有无尽的责骂和怒斥。
应长楼对上那双带着伤的眸子,叹了口气。尧白幼时经历巨变,生死的恐惧让他从小就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恨。他是带着恨与怨长大的,若是在成长之时有人给予正确的引导,他也不至于黑成这般可怕的模样。
搞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样,莫名的有些中二。
“尧哥,这个世界固然有阴暗的一面,但是更多的是阳光。若你相信,终有一日能得到属于你自己的光明。”应长楼语重心长的说道,脑海中不停的搜刮以前听到的心灵鸡汤,然而越想越乱,只能故作深沉的自编。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认真,一改以往的不靠谱,让人不由的相信。尧白盯着那人眼底闪烁的光芒,闭上眼睛,然后抹去泪水,缓慢又坚定的说道,“是光芒还是黑暗,我拭目以待。”
这句话不简单,好像意有所指。应长楼搔了搔脑袋,想不明白。不过看到少年又重新振作起来的模样,他也放下心了。一番挖空心思的安慰总算是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