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爷惯会说笑话,想我一介俗人,每日家从早到晚,不过都是在内宅厮混,不像您成日忙于外务,天南海北,无所不知,又会有何事能麻烦到我。便是有,这在座诸多贵客,又岂会少了能人。”
安醒生看他言语便给,声音清脆,加上一说一笑间,眉梢那颗胭脂痣更是生动得甚是俏皮,天生便有一种别样风情,不由眼中便透出一份难耐的骚痒,因又笑道:
“醒生尚未说是何事,七奶奶倒谦逊上了,难不成我在钟家人心里,便如此没有地位,求上一点小事,便真这般费劲为难,我倒是不信的。更何况我所求之事,阖座众人里,也唯有奶奶才是能人了。”
秦淮见他如此说,倒似乎有些好奇,便笑道:“却不知安少爷所说何事,究竟如何我倒成了能人了。”
安醒生眼睛里有一丝狡猾得意的神情一闪而过。
“只因前日我家幼弟新得了一件西洋乐器,甚是喜爱,嚷着要人教她。可是我阖家上下,竟无人懂得,只我虽知那物洋名叫作梵阿铃,但无奈却全无半分音乐细胞,所以亦是束手无策。今天七奶奶过来,我倒忽然想起钟秀曾说过你却极识此物,更曾经一曲之下技惊四座,今日既难得到了安家,无论如何要给几分面子,抽一会子工夫去后宅教教我那小弟弟,你看可好!”
秦淮听他这话,一时间似乎有些犹豫,正沉默间,安醒生又笑道:
“舍弟年幼,有时难免憨顽,七奶奶若是不惯相与小孩子的话,便带碧儿姐姐同去,有漂亮丫头哄着,他自会省事些。”
一边的碧儿便开口笑道:
“安少爷真是好眼色,我家奶奶当初在大小姐生辰时确是演奏过一次那西洋乐器,奴才有幸在场听过,当真是好听得紧。”
说完这话,她又小声在秦淮耳边道:
“奶奶,安少爷既如此说,咱们便去给小少爷指点一二,毕竟大家是极近的关系,这点子小事,也不好推搪,有我陪着奶奶,您尽管放心吧。”
秦淮被他二人如此一唱一和,竟似让人无话可说,便对安醒生笑笑道:
“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倒是怕要在安少爷面前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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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醒生在前面引路,秦淮与碧儿便跟在后面,东拐西绕,到了后宅一个很深的房舍。
三人进了那屋子,秦淮抬眼处,竟是一间极雅致的睡房,里面并无一人。
他看了看那房中的妆饰,似乎心中有些纳闷,刚要出声相问,安醒生便抢先开口道,
“这便是我那幼弟的卧房,七奶奶且略坐坐,我去带了他来。”
他说着便抬身出去,临出门前又回头对碧儿道,“这房间隔壁不远便是茶房,劳烦姐姐去给奶奶弄些茶来,一会教那我那淘气的弟弟,定是要口干舌躁的。”
他说完便自去了,碧儿略站了站,便也说去倒些茶水,一瞬间,房间里倒只剩秦淮一人。
他四下打量,心中不禁奇怪,这房间无论怎么看,都不太像是一个幼童的睡房。尤其是那居中的床铺,大红锦被鸳鸯枕,隐约在枕头下面,还压着几本花花绿绿的画册。
秦淮心中好奇那到底是不是儿童之物,忍不住便想走过去,往那画册上看上一看。
这工夫门帘一掀,碧儿双手空空,竟带着个陌生的小丫头,托着茶壶和杯子走了进来。
“少奶奶,真得夸一句安家礼数着实周全,那边如此热闹繁忙,这边小茶房竟然还是有人好茶好水的招待着,根本不用我动手呢。”
她故作自然地说着话,那丫头便走前,倒了杯香茶,双手端给秦淮,柔声道:“钟家奶奶请。”
秦淮看了那丫头一眼,见她年纪不大,看见自己男奶奶之身,竟也没有好奇或吃惊之色,看起来果然训练有素,便接过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