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在下意识中伸出手,挡了挡喷向自己的水流。
钟信愣了愣,急忙调转了喷壶的方向,看来嫂子的药水终是喝得不多,果然先恢复了一些。
他刚要开口和嫂子解释一下,却见对方正伸开两只手,擦拭着满头满脸的水珠。
他乌黑的头发此刻全部湿透了,被他顺手撩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清俊的五官。大概是两只手都伸在头顶,身上雪白的孝服又被水打透的原故,整个身体的线条已经纤毫毕现,更透出了身上的本色。
这样湿身后的嫂子又刚巧站在那满树的四时锦前,玫红的花朵衬着通身素白的他,竟有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独特味道,倒让想要开口解释的钟信,一时间忘了要说些什么。
虽说他素来便用强大的自制力压抑着自己青年男子的心性,又何况眼前这男子更不是别人,原是自家刚刚丧夫的亲嫂子,无论如何,都有着深如千仞的鸿沟横亘在二人中间。可是这会子,这眼前活色生香的男人,却真的有一刹那,让老七险些忘记了那些素常绝不能有半点逾越的界限,只有一个从身体里自然生成的念头,瞬间冲到了脑海。
“为什么眼前这男人在混沌中叫的那声叔叔,竟会那样的销魂蚀骨,不知自己有生之年,倒还有机会,再听得一声吗?”
第42章
秦淮刚刚质问了钟信一句,目光却留意到了身下的菊生, 恍然之间, 他脑海里各种零散的片段重新串连在一起,从自己和菊生方才喝下糖水, 到灵堂里的煎熬难耐,再到最后自己来到这四时锦下, 对着钟信让他给花儿浇水的那些场景,都一一回想起来。
所以现下老七对自己当头浇着冷水, 想来自是为了让自己早点清醒过来吧。
“嫂子, 并非老七有意唐突,实是嫂子和菊生方才喝的糖水里, 又被人下了药,只能出此下策。”
钟信还是对秦淮解释了一句,虽然他和他的心底,其实都早已明白。
秦淮点了点头,却俯下身去,摸了摸菊生的额头 。
“叔叔的用意我自然明白,方才那药性霸道得很,我便只喝下那么许多, 便已觉得有些身不由已,菊生他喝下那么大的量, 恐怕光是冷水冲淋,也是不够,这会子他虽然安静了些, 只这身上,还烧得紧呢。”
钟信听他所言,便放下喷壶,道:
“我也正想着煮些醒脑清神的东西给他,内外都兼顾着,估计倒还能好得快上一些。”
他说着便将菊生抱起来,快步回到卧房里,放在自己的床上。
秦淮此刻头脑清醒了好多,看着自己一身湿透的孝服,想起那日在老七房里跳窗户爬墙头的经历,便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还未完全好转的脚。
这小叔子的房间,自己还真的不能够进的随意了。
只是他心里还有一句很重要的话要和钟信讲,于是便慢慢走到钟信窗前,稍稍提声道:
“如此便辛苦叔叔好好照顾菊生,我因顾忌着那起小人,就不进去了,免得倒被人背后又造谣生事。只是有一句话,我想着还是要跟叔叔说一声,再走不迟。”
房间里的钟信似乎怔了一下,才低声道:“嫂子请讲。”
秦淮深深吸了口气。
虽说这工夫头脑已经清醒了一些,可是方才那种在油锅上煎熬的感觉,却还是记忆犹新。而这些,不过是自己在钟家吃下的,尚不能足以致命的药。可是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致命的呢?
“叔叔,那会子你在路上问我那些话,我虽然说的婉转,想来你却必是懂了。四时锦虽然善于机变,却是属于内宅女人的花,我原不能和它相提并论。眼前大爷的丧事已办得差不许多,想我这男寡无后之身,也必将要遵守族规,离开钟家。”
说到此处,秦淮略顿了顿,耳听得窗内的钟信似乎也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