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江时卿望向深渊时,可知深渊亦在回眸看他?
思绪归拢,宛初瞥见雀儿手中刚剥好的葡萄,朱唇微张咬了下去。葡萄入了嘴,不小心咬到她的手指。
雀儿脸色微红,收回手继续剥葡萄。宛初心里闪过一丝诧异,到底没深究。
约莫半刻后,慈明宫的红袖过来,奉皇后之命送玉露膏。
不及宛初反应,红袖笑着道:“娘娘说此事不必多言,一日二请也不必,有空便去慈明宫。”
宛初想着今后在这后宫还需多倚仗甄瑶,不如先讨好她跟前的人。便要雀儿将一个漆木匣子搬出来,里面放了个白檀木雕云纹圆角方盒。
红袖服侍甄瑶多年,也曾在殿前当差,眼力劲自然极好。一见这木雕,便知不是俗物。四出花瓣式,通体剔地浮雕祥云纹样,真真巧夺天工。
“此等精巧小物,想必价值不菲。”
宛初温婉一笑,“不过是臣妾雕琢的小玩意,还望姑姑美言几句。”
说罢又取个精巧的盒子,道:“这里面是臣妾给娘娘的。”
闻此,红袖不免对婕妤刮目相看,再看她一双玉手葱葱,指尖果然有些厚茧,并不是哄骗她,遂道:“谢娘娘赏赐,奴婢倒有一趣闻说与娘娘听。”
*
昨日,沈蓁蓁在御花园与宛初狭路相逢,不仅未曾讨得半点便宜,反倒落了下风,心里气不过,跑到慈明宫哭诉。
她兀自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说林婕妤狐媚惑主,指不定以后还会秽乱后宫。
絮絮叨叨半刻后,甄瑶才揉了揉太阳穴,慢条斯理道:“沈美人,婕妤是陛下钦点,如今你这话里的意思是陛下昏聩?”
沈蓁蓁抽泣道:“陛下是贤明之君,只是,臣妾是怕她搅得后宫不得安宁。”
“不如沈美人执掌风印,替本宫管这三宫六院之事?”甄瑶凤眸微挑,睨着她道:“入了宫,我们都当恪守本分,伺候好陛下,勿让陛下为后宫之事烦忧,美人可记着了?”
而后,补上一句:“若是林婕妤言行不当,本宫亦不会袒护。譬如,深夜去不该去的地方祸主。”
血色褪去,沈蓁蓁娇俏的小脸惨白如纸。
她这才发觉,倾诉错了人。皇后并不在意恩宠,话里亦是夹枪带棒,不留情面,只差把她去竹苑这事翻出来质问。
明白这些,沈蓁蓁自知没脸留在慈明宫,擦把泪,怏怏不悦地离开了。
果真是趣闻。
宛初追问:“倒不知哪里是去不得的地方,姑姑可否明示?”
红袖遂将竹苑一事全盘托出。
原是如此,宛初福礼谢过,目送红袖出门。
复又回到榻上,微微阖眼陷入沉思。
她那日刻意做出受虐不轻的模样入宫请安,便是试探几位妃嫔的反应。没想到,石子一扔,荡出不同的的涟漪。
难怪沈蓁蓁当时并不讶异,原是去过禁地,想必没少受到李济折腾。至于另外两位娘娘,定是未得宠幸的幸运儿,并不知景承帝有施虐倾向。
她记得书里面,皇后对李济恨之入骨,因而从未干涉画妖所为,任由李济整夜宿在芙蓉殿。景承帝驾崩那日,她褪下凤袍,如释重负般离开慈明宫,毫无眷恋。
宛初想,既然如此,她便稍微帮帮这个可怜的女人,助她早日脱离苦海。
至于沈蓁蓁,望她自己好自为之,莫再折腾。宛初对她并无敌意,但求她不要处处给自己使绊子才好。
思及此,她睁开眼,正看到雀儿端着绿豆汤,狐疑地盯着,“主人,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我哪有那么贪睡,只是懒一点罢了。”宛初睨了她一眼,接过绿豆汤,轻轻舀了一勺道:“我在想宫中作祟的妖物。等处理完这事,还需去一趟眉尧山,找个人,也不知她是否还活着。”
当初是淼雨将她锁在锦盒,但依照淼雨的能力,断然是做不出锦盒来封印她。
可宛初着实想不到会是谁。
她凝神,自顾自推测着。青山极其爱惜名声,一心重振眉尧,甚至为此而迎娶时任掌门的洛荀之女为妻。若是为眉尧圣域的名声着想,他断不可能做出将她锁在锦盒,散播谣言之事。
正想着,雀儿打断她的思绪,急切地询问:“后宫里的妖物是甚?主人可看出端倪?”
“他附在人身上作乱,我也看不出妖物的原身。倒是你眼尖,他将妖气隐匿得如此只好也被你找到。”宛初戳了戳她的脸颊。
雀儿眼珠子滴溜转了个圈,“我哪有那等本事。只是主人看那两人姿势甚是奇怪,以为男人要吃了女人,才急忙叫你过去。说起来,主人你还没告诉我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宛初嘴角一抽,默默低头喝汤。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什么雀儿总是执着于两个人在做的事?小孩子的好奇心真可怕。
“等你大了就知道了。”宛初灵光一闪,撂下碗道:“倒是你,这几日在宫里打探到什么动静了吗?”
雀儿摸头,想了一会,“并无什么要紧事,过几日羌芜皇子携使臣来访,宫里头为此忙前忙后。”
羌芜使臣来访?
这事儿书里倒提过,宛初眼睛一亮,坐起身来自言自语:“七公主好像就是在和亲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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