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大堂中央的三个男人垂着头,抖如筛糠。
“他居然毫发无损?你们怎么办事的!”
一旁的婢女战战兢兢地蹲下身子,收拾碎片。
跪在中间的男人壮着胆子抬头回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周福生下的药对江大人毫无用处。七公主好端端的回到寝殿,也未曾有任何话从宫里传出来。”
这事真真让人匪夷所思。
王尚书气得拍桌子,怒斥:“蠢货!都是蠢货!这点事都做不好。亏我大费周章买通她身边的婢女,让你们有机可乘。”
想到此事,他脸色惨白。
“那婢女埋了吗?”
跪在地上的男子道:“昨日已坠井,大人放心,完全像是一桩意外,无人起疑。”
闻此,王尚书稍微松口气,摸了摸胡须道:“江时淮呢?你们说他已经痊愈?”
男子规规矩矩地回了一声是,垂下头。
主子吩咐的两件事,一件都未半成,他们自知责罚难免。
“留着你们有何用?”王尚书怒不可遏,大手一挥,“我看你们自己挖个坑,埋了。”
“大人,此事颇有些蹊跷,也不能怪他们。”
这时从外面走来一位身着深色玄衣的道士,他面容冷峻,颇有些仙风道骨,缓缓步入大堂。
看到他,王尚书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问道:“天师啊,您终于来了。这是何故?江时淮居然毫发无损,平平安安的醒来了。”
墨辰撩袍,直直地跪在他面前:“贫道也很纳闷,此药乃由贫道施法,甚是致命,按理说,服用的人连一成生还的机会也无。是贫道大意了。”
王尚书忙将墨辰扶起来,赐他上座。
墨辰眉尧山的修士,一辰的师兄,暗中与他往来几年有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王尚书能在新帝继位后,仍稳坐尚书之位,离不开此人。
他对墨辰甚为敬重。
“天师,他第二天就已经醒来,眼下是活蹦乱跳。”
墨辰一脸凝重。他下的并非毒药,而是死咒,即便是医术再高超的大夫也难以查出端倪。除非是眉尧中,此咒无人可解。
上一次,他曾施咒于背叛他的女弟子,两日之后便死于无形。只是这咒术亦会反噬他,不可多用。
王尚书恭敬地上茶,低声问:“莫非是您师弟解了毒?那个叫一辰的道长?”
墨辰摇头:“不可能,他在眉尧山,再快也不可能顷刻间赶回。”
即便是江时卿求助他,从眉尧山到金安,御剑飞行也要两日,等他赶回来,江时淮的命早就没了。
“那莫非还有什么高人正在帮助江时卿?”
听他这么一问,墨辰的双眸骤然变黑,面露不悦。
王尚书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嘴,话锋一转,“不知上回给天师选的几个女子如何?”
“不足一提。”墨辰轻嗤一声,道:“资质太过平庸。双修一事就不劳烦尚书大人了,贫道自有打算。”
他眯了眯眼,想到女弟子放走的那个女人,是千年难遇的炉鼎。
可惜,可惜。
女子自逃走后后音讯全无,他捶胸顿足,花了一年多也未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王尚书连连点头,他本就不想倒腾这事,听天师如此说,正中下怀。
*
太极宫里,江时卿将奏疏呈报之后,与李济商讨凉州知府乱征土地一事。李济本就不耐他事无巨细地禀报,听他讲完,立刻应允。
他走后不久,严无畏后脚就来到宫中。
李济抬了下手,内侍皆默默退至一隅。
严无畏觍着脸迎上去,又是捶背捶腿,又是端茶倒水。
李济很享受这种感觉,自从当了皇帝,比先前入主东宫时自在不知多少。
当太子时,时刻担心父皇一朝不悦将他罢黜,还要无时无刻接受江时卿耳提面命。
哪里有如今这般畅快。
只是,那些臣子们,并非人人有严无畏这般眼力劲,还有一些根本不足取。
比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尚书。
“朕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这尚书还是个不成事的。”
严无畏表面上笑嘻嘻的,心里却暗暗在想,明知王尚书要牺牲他妹妹七公主,李济居然可以袖手旁观,可见这皇帝的心思之歹毒,远超过他父皇。
是个六亲不认的人
他一直是太子党,当年借机攀附于太子时,李济还有所忌惮,并不像现在这样,如今是本性毕露。
在这样一个难以捉摸,疑心病重的天子面前,严无畏也心惊胆战。他讨好道:“就怪那个周福生,到底是个不成器的,那药估计下的不够猛。臣推测,江时卿看到七公主,知道事情不对,便安排下人送殿下回了宫。”
李济点头,目光落在严无畏头顶,语气如同腊月一般寒:“帝师留不得,太爱多管闲事。”
见李济心情不好,严无畏连忙问道:“陛下,几天前送的美人,可还满意?”
不说还好,一说李济满脸不耐。
“哭哭啼啼的,烦死人了,还不禁打,抽了几鞭子就一命呜呼了,朕已经让人把他剁成肉米送人喂了狗。”
闻此,严无畏撩袍跪在地上,颤道:“是臣的错,惹陛下不悦,请陛下责罚。”
面上恭敬,心里如坠冰窟。那女子是他从淮州买来的瘦马,吹拉弹唱无一不精,就是过分柔弱,他平时都捧在手心上,没想到居然被李济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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