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杏眼桃腮,精致的妆容安静的闭目入睡,睫毛湿湿的,似有泪痕,她肯定是哭过了一番。
“灵玥?”他狐疑的开口。
灵玥抬起头来,打起精神来关注着他的动静,见他皱眉看着自己,眸中的眼神甚是凌厉,似是在剜她的肉一般,心中不免苦涩,低低道:“你醒啦,我去让太医来看看你。”
他有过吩咐,不准灵玥私下来见他,更别说让她来侍疾,可为什么阿绾没有来,她是不是撞见了这一幕,赌气离开了。
他拦住了她的举动,对屏风外的小明子喝道:“还不赶紧滚进来。”
小明子磕磕碰碰的跑进来,跪道:“殿下,您终于醒了,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不用了,夫人呢?我怎么没有看见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焦急道,喉间沙哑,说话间断断续续,显然是病的不轻。
小明子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战战兢兢道:“夫人她感染了风寒,不便过来。”
“混账东西,可有太医仔细瞧过了吗?”
“奴……奴才不知……”
封淮璟心头冷笑,又急又怒,大掌紧紧抓着床被,用力太过,被他撕裂开一个口子,他眯眼冷道:“为何贵妃会出现在这里?”
小明子急道:“这个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是我得到了消息硬闯进来的,你不用怪小明子,也是我威逼利诱他让放我进来的。”灵玥望着他,不卑不亢的说道。
封淮璟深吸一口,平复胸腔的怒气,道:“自己下去领二十大板,若有下次,你也不必待在乾清宫了。”
封淮璟拾起外衣穿上,对灵玥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罢。”
灵玥凄惶的笑了,眸中满是哀伤:“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
封淮璟淡淡道:“灵玥,你要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那你为什么不遣走我?不赶我去太庙!”她眸中溢满泪花,巴掌大的小脸满脸泪痕。
“你应该知道,大皇兄心悦于你,我想把你指给他。”他神色不变,耐心解释道。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为什么你们男人永远不会尊重我的意见,封淮彦如此,你也如此,你要把我送给郕王,可否问过我喜欢他吗?”她哭诉道。
他皱眉道:“皇兄为了你至今未娶正妃,若你不喜欢,我便送你出宫,逍遥自在,总比留在太庙好。”
她垂目伤神,暗暗流泪,低哑道:“你喜欢的可是萧夫人?”
他深深的注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爱她。”
眨眼间,他端起冰冷的神色,同她厉声说道:“灵玥,若是你伤害她,我定不会轻饶了你,我知道的哥哥姐姐还流落在外,若你不想他们为与你陪葬就乖乖待在你的宫殿里哪也别去。”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语气冰冷裹挟着淡淡的怒意,灵玥嘲讽的勾唇笑笑,痴心错付她怨得了谁,可她仍是奢求如尘微小的温暖,猛地扑上去抱住他:“璟,你抱我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封淮璟眸色微暗,伸手劈砍在她的颈处,灵玥整个人软了下来,晕倒在他的怀里,他命人送走她后,才迫不及待的往舞兰殿方向大步而去。
此时,殿外正淅淅沥沥下着大雨,时不时一道刺眼的闪光划过天空,雷鸣闪击就在头顶,小太监跪在他身前,急切道:“殿下不可啊,明日再去吧。”
封淮璟伸脚朝他的胸口狠狠一踢,这一脚可没省力,将他踢的筋断骨折,他冷声道:“多事。”
他接过雨伞,头也不回的扎进雨帘中。徒留下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小太监。
卿绾是被身旁的寒气吓醒的,她惊慌道:“谁?”
“阿绾别怕,是我。”男子温润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卿绾侧过身,却不小心碰到他赤裸的身躯,不解道:“王爷,您不是病了吗?您的衣服呢?您怎么在我这?您身上怎么这么冷?”
他低低笑起来,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温热的大掌握着她的葇荑,笑道:“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才好?”
“一起回答!”
他揉揉她的青丝,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似乎只有随时把她放在身边,他才不会感到恐慌,自萧公公小消失后,他总有一种她即将要离自己而去的恐慌。
“我没事,只不过有些气血不足,现在都好了,不信你看。”
“黑灯瞎火的,我如何看得清。”
“那明早我给你看个够!你想看哪便看哪。”
卿绾努努嘴,道:“我才不要,又不是没看过,你哪有我好看!”
“是是是,我没你好看,谁都不如你好看。”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眸中更是止不住的宠溺。
“天色已晚,王爷还过来干什么,唤太医来看过了吗?”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不是染上了风寒吗?苏叶说你嗓子疼的厉害,晚膳都未曾用。”他怜惜的说道,似有自责之意。
卿绾见他满脸关切,不像是假意造作,但仍是心存疑虑,不能掉以轻心,她道:“我现在好多了。不过小病而已,你这又是何必跑这一趟。”
“我只有亲眼见到你才能安心,这种感觉很痛苦。”他沉声道。
卿绾的手颤了颤,脸上一下子烫了起来:“那你又为何……这般样子,虽说天热,可夜凉如水,不穿衣服睡觉难免会生病的。”
“外面下起了暴雨,我赶来的时候,全身几乎被浇了个透彻,索性就脱光,等会身上就暖了,阿绾你体寒,等我暖了再抱你过来。”
卿绾听了不禁心口温暖如春,喃喃道:“我去唤人烧水沐浴。”
他道:“不用这么麻烦,等烧水的时间,我都热起来了,你看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冷了。”
他拾起她的手,便往他胸膛蹭,温凉的掌心触碰到他弹性的肌肤上,卿绾面上一红,低低道:“好了,我知道了。”
她抽回手,抱住他,不悦道:“你明明身上比我还冷。”
他默然不动,更不敢伸手过去拉开她,生怕将身上的寒气传给她,他急道:“阿绾,你快松来,不然寒气会过给你的。”
卿绾不屑道:“我身上够冷了,再冷又能冷到哪去,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踢下去。”
她这般刁蛮的样子他第一次见,却喜欢的紧,哪里还舍得指责她大不敬。他似乎正在慢慢揭开她的面纱。
身体的微凉此刻传递过来竟成了淡淡的暖热,鼻息间触及他的馨香,更是令他如至梦中,自从两人成亲以来,同枕共眠的时间并不多,大婚后一天便送走了她,后面两次相处都是为了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有了子嗣更好坐上皇后的宝座,并没有单独相处。后来将她迎回宫中,又因自己事务缠身,每晚回去她都早早歇下,他也身心疲惫,累到极点,只得拥着她相拥而眠,早上不等她醒来又匆匆离去。
卿绾不喜欢封淮璟对她好,这让她心烦意乱,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此刻更是心浮气躁的很,不过她向来不肯让自己憋屈着,直问道:“我听说,贵妃娘娘在乾清宫那。”
封淮璟一怔,叹了一口气:“你还知道些什么?”
卿绾想了想,道:“你跟她青梅竹马,如今不送走她也只等封淮彦一死就纳她为妃。”
他剑眉一横,胸口不住的起伏喘气,怒道:“胡言乱语!”
“这难道不是真的吗?”
封淮璟只得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她一遍,又表明他此生跟灵玥没有任何关系。若他所言不实,便叫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卿绾嫣然一笑,摇头道:“可别人会传,并不表明这是空穴来风啊。”
封淮璟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吧,看来宫里乱嚼舌根的狗奴才是该好好整治了。”
卿绾暗自诽腹:你跟灵玥公主的事,都传到西凉了。
封淮璟看她闷声不语,以为她不信自己,难以自制的急促呼吸起来,急道:“其实,灵玥一年前还送了我一块玉佩,有凝神之效,当时我被封淮彦打压,心中郁滞难解,只得靠它来调理。”
“玉佩?是不是洛都的传国之玉打造的。”她不由得惊呼,想起了当年原星妍送给她的玉枕,当时封淮璟正带着这块玉佩,他才能看见她,她灵魂出窍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不过我出宫之后便把它扔进金库了,可再也没动过。”
卿绾心跳的砰砰作响,仍是面不改色的莞尔笑道:“王爷我最喜欢玉,况且这玉难得一见,送给我赏玩几天可好。”
“阿绾,你又忘了,府里面金库的钥匙都给了你,以后该我问你要东西才对。”他佯嗔道。
“好好,是我错了,殿下还不休息吗?明日还得早朝呢!”她心下大喜,眨眨眼睛暗示他。
封淮璟揉揉她的脑袋,笑道:“我病了,得修养几日,明日就不去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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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封淮璟就命人彻查宫中乱嚼舌根之人,杖毙了好几个小太监,卿绾心中难免唏嘘,让小椅子偷偷给他们烧些纸钱,她万万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间接害死他们的凶手,心里瘆得慌。
又徐徐过了几日,转眼便到了端午节,听小椅子说除了戏班子还有歌舞,卿绾听此难免心驰神往,她不喜听戏,不过舞蹈却是喜欢的。
这一次宴请了王公大臣极其家眷,封淮璟独自坐在上首,卿绾则坐在他的下首,灵玥公主称病未曾前来,卿绾有些可惜,本想八卦一下她的神情和欣赏她绝美的容貌,看来是不成了。
她服下父亲给的解药后,气色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有时候不抹胭脂也能显得白里透红,清秀可人。连封淮璟都惊讶的盯着她好久,又将她抱在怀里猛亲了好几下。
熬过了冗长发闷的戏曲,艳丽多彩的舞女们手持羽扇款款上前,随着轻灵悦耳的丝竹声摆动自己柔软的身躯,轻纱下的身段看的卿绾有些飘飘欲然,腰肢真软啊,她怎么就不是个男子呢!这时被拥簇在舞女中间的领舞那人在羽扇的浮动下缓缓现身,一声红艳似火的轻纱随风浮动,轻纱下晶莹洁白的肌肤完美无暇,微挑的凤眼眨眼间如梦似幻,柔情似水,眼角下的泪痣随着他眉眼间的风情衬的愈发楚楚动人,令人怜惜。当真是个狐媚胚子。
他转身到卿绾这边时,还对她俏皮的嘟嘟嘴,凤眼似怨似恨的看着他,羽扇都快要扫到了她的脸上,腰肢扭动的勾魂夺魄,似在等着墙内的红杏探出头来。
卿绾不禁低头暗叹,这个妖精竟然就是一年未见的凤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