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事便盯着这长长的、汹涌的吃人河,若是发现有魔人从中出现,便迈着两条腿去镇里,把消息告诉众人,换取微薄的钱财换些口粮。
时间长了,便成了个“守河人”。
这日窦老儿像往常一样躺在树上,身型完全被掩树荫后,揉捏树上的青虫,一双干枯的眼睛盯着河面。
他脸上泛着油光,嘴巴旁疑似泛着油光,旁边丢着一堆烧鸡的骨架。
前几人有大量的魔人渡过这吃人河跑来人间,他发觉那几个体型巨大,像是传说在魔界黎族人,就告诉了镇里,却有几个不要命的死小子不要命到处去找那些人,果不其然被虐杀死了几个。
全镇惊然,闭门不出,直到那几个魔人从这附近离开不知去向,最近才又活络起来。
那几个死小子死得不冤,证明了他所说的对,对镇里来说可有大功,因而窦老儿最近在镇里受欢迎得很,人也滋润了。
“老魔头,出来几个便不敢动了,像个龟孙儿藏着面窦不敢露,还不是打不过仙人家家,缩头乌龟!”窦老儿冷哼一声,随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刚吃完没过多久,他便又馋那镇里的肉了。
——窦老儿心里浮想联翩,一会儿惦记着李家的肘子、一会儿又惦念谁家新腌了腊肉,正要想着要去镇里讨要一番时,却忽而听见了一些动静。
秃鹫发出尖锐的叫声忽然齐飞,河面汹涌,转瞬间明堂的天空乌云密布,阴测测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窦老儿浑身齐了鸡皮疙瘩,顿时动都不敢动了。
他屏着呼吸看向河面。
黑暗中,隐隐露出幽然的光点。
一股异香散漫在空气中,树木颤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东西接近,周遭的风声、草木晃动声、秃鹫尖叫声混杂,几道依稀的笑声忽然响起——
耳边陷入一片死寂。
犹若鬼神的步辇在河流上方出现,铃铛声摇曳,白纱翩然。
水面平静下来,仿佛害怕惊动那忽而出现的存在,无数幽蓝的光芒拱卫着那步辇,“嗡”动声警示一切生灵避退,步辇上的纱坠摇曳,掀起的一角露出如雪一般的长发。
窦老儿呼吸不上,瞪大眼睛,身体僵直的犹如铁木。
他一头栽到了地上。
一栽,他瞬间回神,脸上变得像鬼一样惨白,连滚带爬一屁股坐到了方才的鸡架上,缩在树后浑身发抖。
林阿云俯瞰发觉此人,偏头低唤:“主子?”
林藏漠然道:“不必管。”
“是。”
步辇人马,在空中仿若踏入异界的漩涡,一晃便消失不见。
一切归于宁静。
窦老儿身体僵直,许久,才从惊惧中回神,惧呕出一摊血来,立马往镇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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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藏百般无赖地靠在步辇中,将长秋黎的身体当靠枕,一只手卷着他柔软的毛发,另一只手闲看地图。
“那泸洲的鸭子烩得不错,可南国的辣味又很馋人,人间这么大,我该先坐落在哪儿呢?”他声音颇为苦恼。
林藏坐下的步辇名唤“乌云踏”,乃是魔主御用的出行魔器,不但可以乘云隐形,还具有超强力的结界,元婴之下,皆会被之震慑而避退三分。
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而且还没人能看见,没人能打过,不由得就让林藏分外享受在云上待着的日子。
这已经是他们出行的第七日。
这几日乌云踏将人间大多数地方绕了个遍,除了那几些修士名门的地盘没去,其余的,各式风景、各类人情,都让林藏大饱眼福。
但眼福是饱了,口福却还没有。
“罢了罢了,左右得去永定镇,这地方倒有几些特色,就在这里坐落吧。”林藏将地图收起来,仗着身体娇小,肆无忌惮的舒展身体:“还是人间好啊!空气都比魔界要新鲜!”
长秋黎按住他的腰肩以免他滚落下去,眸中有些无奈。
林阿云在步辇之外,听言捂着嘴唇轻笑。
自从上次林藏放他一命,他已然得知主子并不想曾经以为得那般让人畏惧,反倒会时不时露出好像真的如小孩子一般的娇憨,胆子也大了许多,温声道:“人间灵气充裕,万物兴荣,植被长得要比魔界好一些,自然空气也新鲜。”
林藏轻哼:“那魔界长得花草都能吃人,吐出来的也是臭味。”
林阿云道:“主子喜欢人间风光。”
林藏:“不错,届时你叫人给我在人间盘个地方,就说我是室外隐居之人,风度翩翩,行踪飘渺,养几些花花草草,闲了我便来人间游耍。”
林阿云笑:“听主子的。”
乌云踏渐渐下降,显然是找到了可以坐落的好地方,林藏从长秋黎身上起来,撩起帘子扫看外面,心情大好,殷红的唇角勾起。
以免造成凡人的骚乱,乌云踏降落在一山丘处化成又化成了寻常轿子的模样,倪星华与林阿云交代几句,便率先前去了附近的镇中寻找住处,而林藏一批人则原地等待。
林阿云去不远处接了当地清冽的泉水,小心得给林藏端了过来,温温柔柔道:“主子,人间的山泉水味道清甜,要不要尝尝?”
林藏接过来尝了一口,确实如此。
前世他为了接近大自然专门去过大山里打过泉水,但味道却远没有现在手里的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