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坤说:“我再想想。”
蒋坤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尤其是他爸出事以后,他妈走了以后,更是近乎于偏执。
他并非和谁都和颜悦色好说话,也只有面对这些真心帮助过他的人,他才肯释放出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柔软和善意。
向海他们最近在排练一首新的曲子,调子是很燃热血向的。
在酒吧这种地方,狂躁的鼓点,带着热血的节奏,更容易被顾客接受。
只是歌词就……
蒋坤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试卷,递给向海,“你试试。”
向海看了一只遍直挠头,“就你这每个字我都认识,连起来这么文绉绉的词,我有点唱不出口,要不你给我打个样。”
倒也没好意思说,蒋坤那蚂蚁爬似的字,他就没看懂。
曲子乐队都熟,前奏一起,蒋坤拿着立麦,站在了台上。
他的音色充满力量,只那力量仿佛明珠蒙尘,压抑在骨子深处。
“背后偷袭的刀,眼前劈来的剑。”
“如燃烧的火焰。”
“都想让我的沦陷。”
“而我——”
急促的鼓点,将节奏逐渐推起来。
“而我偏要打破这偏见!”
“要冲上云霄宝殿。”
“要破荆棘躲暗剑。”
直到音符和节奏将情绪推至最饱满的时候,音乐声戛然而止。
蒋坤的声音仿佛冲破了某种枷锁桎梏,声线变得干脆而利落,他唱:
“我要在这人间,给梦想一个繁华——盛宴!”
吉他solo接着他的余音,一路奔流,炙热,狂妄。
一曲终了,向海几乎想把吉他砸在地上,“太他么燃了!”
淋漓尽致,酣畅淋漓,在场的每个人都如同被汗水洗过一般。
键盘:“蒋坤,你唱歌和你揍人一样,都是南波万。”
鼓手:“respect,respect!”
最后酒吧老板都跟着鼓掌,“蒋坤,要不你干脆别打工了,以后每周末休息的时候过来唱,我给你向海两倍的薪水。”
向海和那老板是发小,瞪大眼睛喊道:“你个垃圾老板,你这是要卸磨杀驴呗?”
“呦,这骂上自己是驴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蒋坤却满心茫然。
他没学过什么乐理知识,文化课也落下很多。
写这首歌词,纯粹是一种情绪上的宣泄和表达。
这一年,他被至亲抛弃,被口蜜腹剑的人伤害,被满嘴是爱的人放弃……
这一年,他十六岁。
这一天,是他十六岁的生日。
“坤儿,你给这首歌取个名字吧,满屋你最有文化。”
“《17》”
“cool!”
向海帮蒋坤跟老板谈好了价格,每周末过来唱两个小时,五百。
这样一个月下来,也有两千块的收入,勉强够蒋坤生活和吃药。
最重要的是,这样他也不用逃课,可以好好上学了。
脱缰的野马,总归是如师父所期望的那样,逐渐有了回到正轨的希望。
蒋坤走后,向海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第12章你站住
老板说:“可惜,刚才听得太投入,没把坤儿那段录下来。”
“我录了。”调酒师一副人生赢家般模样,神采奕奕地打开手机。
众人又跟着视频从头听了一遍,这曲子太燃了,余韵十足。
向海抹了一把眼泪,“我曾经以为命运不公,但我还是遇到了我师父。”
“师父进去后,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可磕磕绊绊的总算二审顺利上诉,只等开庭了。”
“上次向阳那畜生带着人去找小师弟要钱——”一提起这事儿,向海拳头还是硬的。
狗币向阳曾经是蒋为刚最得意的门生。
蒋为刚逢人就夸向阳的筋骨最好,是练武术的好料子,不遗余力教他,连学费都不收,还积极地推荐他参加各种业内比赛。
只可惜向阳不争气,给了他很多次机会,得奖出名却都与他无关。
向阳年少轻狂,心浮气躁,搞了不少旁门左道。
为了出名,被人还骗了钱,最后一无所有,回来投奔蒋为刚。
眼见着年纪渐长,蒋为刚劝向阳做人要踏实一点,安排他在学校教小孩练武术,排课不多,薪水丰厚。
就连向海听说了都很是羡慕。
可哪知,头脚蒋为刚出了事,向阳就翻身上位,带着生源另起炉灶。
一众师兄弟听说了,都唏嘘不已。
只是那个时候大家都忙着奔走蒋为刚的案子,案情复杂,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财力。
这是个长时间的拉锯战,渐渐的,就有人逐渐退出,直到最后经常跑案子的就只剩下了向海和蒋坤。
偏偏这时候向阳竟然提出,要蒋坤筹钱,把之前学生的学费都退给他。
“他们交的是年费,你爸进去了,后面的课还得我来上。相当于这一年,我搭着功夫不赚钱。你家开这么多年培训学校,你也知道,这房租水电哪一样不是开销?”
向阳带着一群人打着看望蒋坤的名义,把他堵在校外的小胡同里。
要不是离向海的酒吧很近,要不是他向海出来买烟刚好遇到。
真不知道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