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严冬礼貌的点点头,回道:江梨同志,你好。
短暂的寒暄过后,李媒人就带着林凤霞和柳芳芝两人出去了,走之前还特意叮嘱江梨和贺严冬一定要好好聊聊。
眼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贺严冬立马便站了起来。
江梨低着头,未曾注意到男人的动作,直到他俯身从旁边拉过一个凳子放在她受伤的腿旁边,她才发觉。
把腿放上去,不然时间久了会充血的,到时候你会很难受。贺严冬已经尽量放缓了语气,但在江梨听来还是冷冰冰的。
看到她一言不发,顺从地将腿放到凳子上,贺严冬的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怎么弄的?贺严冬保持着刚才俯身的姿势没动,手指着她的伤口明知故问。
江梨小声说:昨天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了。声音像猫,又软又糯,钻进贺严冬的耳朵里,仿佛羽毛轻轻划过心间,连带着他说话的语气都放缓了许多。
疼吗?他问。
江梨点点头,很轻的嗯了一声。
你这样太不方便了,下午我看看帮你做副拐。贺严冬直起身子,随口道。
江梨没想到,才第一次见面这个陌生的男人就能为她考虑到这种程度。
心里对他的防备瞬间便少了几分,她稍稍抬头,看着他,很客气地说:那谢谢你了。
江梨这才发现贺严冬这个人不仅看上去身量高大,孔武有力,而且五官长得也还挺端正的,除了他那一双鹰一般锐利的黑眼睛,看人的时候总会发出阵阵逼人的寒光。
江梨被他这样一看,瞬间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不知道是真的害怕了,还是害羞。
贺严冬抬脚勾了张板凳就坐在她面前,好笑地看着她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她有,她当然有,但她不敢说。
贺严冬看她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无奈叹了口气,鼓励道:有什么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江梨双手绞着衣襟,有些踌躇地说:你能不养猪吗?我怕。
贺严冬整个人都怔住了,根本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怕猪,也就更没工夫去想,他要养猪这事,连他妈都不知道,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江梨是怎么知道的。
贺严冬沉默了半晌,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的谈话声越来越近。
今天这太阳可真不错,晒这么一会儿,浑身就既暖和又舒坦。李媒婆边走便捶着腰。
柳芳芝心里装着事,倒没她那么轻松,也不知道俩小的聊得怎么样了。
林凤霞黑着一张脸,既担心江梨不想嫁,故意在人前作妖,又担心这事要是真成了,彩礼钱会不会要太少了。
就这样三人各怀心思进了屋,贺严冬的回答梗在喉咙里,硬是没能说出来。
李媒人眼尖的很,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就知道这事有谱了,于是笑着揶揄道:聊得咋样啊?都还满意不?
挺好的,我挺满意的。贺严冬看着江梨,认真地说。
江梨一听这话,脸蓦地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同意。
李媒人哈哈笑了两声,说:看给小姑娘吓得,还没问就同意了,看来两个人聊得确实不错嘛。
柳芳芝和林凤霞本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都放下了,也跟着李媒人笑了起来。
就连贺严冬那能把人冻出冰碴子的鹰眼都因此而染上了笑意。
只有江梨低着头,脸上火烧火燎的,心里想的却是,糟糕,玩过头了。
第4章 定心丸
江宏发和俩孩子一大早就被林凤霞打发去了隔壁村她娘家,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吃过午饭后再回来。
当年江梨她爹刚走,大队书记就领着五岁的江梨来到他们家,问愿不愿养这孩子,不白养,一年多给八十工分。
别说八十工分,就是一百工分林凤霞也不愿意养,谁愿意养谁养。
江梨是她看着出生的,有些事别人不知道,但她门儿清。
都知道江梨这孩子是她妈用命换来的,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孩子从生出来就不哭也不闹,而且一直到三岁的时候才开口说话,五岁的时候又克死了她爹,邪性得很。
她早就跟江宏发那个闷葫芦说好了,江梨她爹的后事她们可以掏钱办了,但江梨她们绝对不能养,谁知道她会不会把那些脏东西带到她们家来啊!
可结果呢,大队书记带着江梨来家里一说,江宏发一口就答应了,她拦都来不及。事后还跟她扯什么,要是不养这孩子,怕村里人在背后戳他脊梁骨。
八十工分呢,你不养,外面一大拨人想养呢。感谢你都来不及,谁会戳你脊梁骨?
反正,经此一事,林凤霞算是彻底看清了,江宏发这人就是看着老实,平时说他什么都不吭不哼的,但是关键时刻总能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江松那孩子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就随他爹,是个喜欢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这事儿要想万无一失,就一定不能让他们参与,省得再整出些什么幺蛾子,闹得人头疼。
于是,中午林凤霞做了几道家常菜,就他们几个边吃边聊,一开始还是和和气气的,直到聊到俩人婚事的时候,柳芳芝和林凤霞就开始了你来我往的暗中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