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听说舒茗岚是个对谁都温温柔柔的软包子,全然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毒舌的一面。被戳中心事的季柳芳当时脸色就不太好看,但因为快要到有人的地方了也没敢继续出言回怼。
你可真是
季柳芳最后从嘴里憋出来的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在快要到达最后几级台阶时,就眼睁睁地看着已经走到自己前面的舒茗岚一脚踏空栽了下去。
季柳芳的脸上闪过惊慌, 但她甚至都来不及出手去拉, 就看到舒茗岚白皙的面颊与地上的泥泞来了个亲密接触。溅起的泥水染上如云发丝,顺着女人姣好的面颊缓缓滑落再掉回水坑。
啪嗒。
意识还勉强残余的时候,舒茗岚模模糊糊地听到导演焦急的呐喊和人们杂乱的脚步声, 也听到季柳芳激动又惶恐的辩解。她想睁开眼,但头疼欲裂,如丝如雾的清雨涤尽脸上的脏污,半个身子无力地泡在冷冰冰的水中,视线在逐渐离她远去。
最终整个世界都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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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导,真的不是我,我当时走在她后头真的没想到她忽然摔下去了!我跟舒茗岚无冤无仇不对,我是不喜欢她,但我也没伸手把她给推下去啊!
季柳芳激动的辩驳声里带着哽咽,落在耳畔却像是蚊蝇的嗡嗡声,聒噪得很。舒茗岚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在分化成数条并不明晰的线,开始逐渐地向四周拓展延伸,渗入迷蒙的幻象里,抓取到一些或是曾经在记忆中闪烁过的碎片。
回忆被一点、一点地剖析开来,把原本的灰暗填充上熟悉的色彩。
她首先看到的是贺聆星。
幻象里的贺聆星和现在的很相似,但又有那么点细微的差别。幻象里的她和贺聆星在家中吻得难舍难分,在外面也是出双入对,是一对让所有人都非常羡慕的AO神仙眷侣。
幻境里耀星娱乐公司也并不像是之前一样内忧外患,而是一直保持着娱乐公司头部的地位。
她们从初次见面就一见钟情,花费了很短的时间就在一起,两个人甜甜蜜蜜基本上没什么争吵,贺聆星从小也就生活在洛筠和方琦悠的羽翼下没有遭到拐卖,两人的生活模式像是百合甜文的女主角一样,甚至都没什么大风大浪。
第一个幻境像是影片一样快速地从面前走马灯般过去了,第二个、第三个幻境接踵而至,却不像是原先那样美好。
她跟贺聆星在事业上有分歧、思想观念上有碰撞,原本温柔体贴的Alpha变得霸道强势。她们中间有了横插一杠的喻繁徽和慕容峰在作祟,贺聆星从小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阴差阳错地到了贺氏夫妻那里,童年落下了很深的阴影。
她和贺聆星有两次都还是在一起了,但烙印过的伤疤或多或少地都让两个人的性格有所改变,于是她们开始争吵、开始不信任,开始从深深切切心心念念到轻轻浅浅挑挑拣拣,在一次次的意外中迎来了BE。[1]
一次是慕容峰事业大成,而日渐滑坡的耀星娱乐被慕容峰的公司收购。
一次是贺聆星被贺氏夫妻养大以后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之后被两人带的走上了邪路。
还有一次就是之前她尚在系统G的控制中被安排的剧情,慕容峰大获全胜,舒茗岚彻底沦为那个人的附庸。那样黑暗而压抑,如同被埋在见不到光芒的泥土里苦苦求存。每一次的BE她都会有一个非常惨烈的下场,被所谓的剧情安排着,走向一个并不想看到的结局。
虽然她的记忆中那些事情都应该是没有发生,自己还是属于自己,但那种太过强烈的真实感还是让舒茗岚忍不住怀疑起究竟是不是类似于前世的事情。痛苦一遍又一遍地拉扯着心脏,让她的呼吸都被锁紧。
舒舒017号床病人还没醒?
贺聆星的声音很轻,难得地充满了倦意,那是连续几天几乎没怎么合眼堆积起来的疲惫,看得旁边的洛筠和方琦悠都是心疼不已。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儿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困倦中更是充满了深深的痛楚。
她本来是想要去查那个宗教的,但在听说舒茗岚在剧组里出事的时候就立马风尘仆仆地连夜赶了回来,当即放弃掉刚刚找到的重要线索。
有些事情可以之后再做,可女朋友却只有一个,贺聆星也不知道G最后的反杀会是什么样,因此已经有些后悔率先自己离开而让舒茗岚一个人留下来。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线索寻找应该是正确的走向,否则舒茗岚好好的应该也不会忽然出事,逼迫她必须从那边赶回来。贺聆星眸中闪过一道杀机,她之前觉得可以慢慢跟它耗是因为双方暂时还处在僵持阶段,既然这个东西要那么疯狂地反咬,恰巧就证明她戳到了它的痛点。
舒小姐体质平稳,除了划破了点皮之外没受到什么伤。从病房里走出来的Beta医生犹豫一会才道,但这边的确是没有诊断出来为什么她会昏迷那么久,警方也问过当时在场的人,那位小姐也没和她起什么争执。
贺聆星这时候倒也没心思再去找季柳芳的麻烦,那边的事情舒茗岚的父母已经要帮忙包揽。她现在只想快点看到自己的女朋友,以此来确定一些猜测是不是和自己想象中的走向一样:
那我进去能不能看看她?贺聆星抬了抬胳膊,我打了两管子抑制剂也贴了抑制贴,应该不会出事的。
医生点了点头,在她进去之前却又把贺聆星忽然叫住:舒小姐现在的状态很平静,脑内并没有瘀血或是肿瘤之类,或许您可以用少量信息素刺激她醒来。你们的信息素是100%匹配度,彼此之间的感应会非常强烈。
这么试试或许可以。
门被轻轻推开又轻轻关上,贺聆星轻缓地走进了病房。
她看过舒茗岚在影视作品中扮演别人的千姿百态,有愤怒、有悲伤、有迷茫和欣喜若狂,但独独没有像是现在如一个没有知觉的人偶一样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舒茗岚神色平静如常,瓷白的脸颊却仿佛洋娃娃,让她第一次清楚地感知到易碎感这个词的来由。贺聆星甚至都不敢随随便便地去伸手触碰,生怕自己的一点小动静就会惊扰了她在梦中的平匀呼吸。
满腹想要说的话憋在腹中,贺聆星并没有像是昔日看过的那些影视剧一样对着现在可能对外界并没有感应的人絮絮叨叨。
温柔的目光如羽毛,连落在她的身上都怕有所打扰,贺聆星只屏住呼吸,让隔音效果很好的病房内达到近乎百分百地安静,再贪婪地从头到尾打量闭目躺在床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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