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楚生,谁都不知道王爷发生了什么。
沧州传信来时,楚生铭记这是王爷亲口说过要放在首位的信,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王爷,沧州的。”
他是心腹中的心腹,这类信都不会避他,楚生跟着一起看过后,心中还想终于要行动了,却听王爷道了句,“不用管。”
“好,属下……什么?!”太过惊讶,楚生都带出了强烈的语气。
魏隐轻淡地扫了过来,模样并不像失去理智,反而异常得冷静,“我说不用管了,听不清?”
“……听清了。”楚生哪里敢质问,但是王爷对沧州那位分明言听计从,为了那位的大计什么都可以不要了,眼下到了关键时候,竟然要抛下人不管了?
楚生内心震动,眼神也未掩饰好,直直地望着,被魏隐注意到了。
撩起眼皮,魏隐风轻云淡地望向窗外,“他想要的东西,我也想要,如此简单而已。”
如果唯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让他达成所愿,把她留在身边,那他就必须去做。
事到如今,魏隐已经彻底不准备把云姜的身份告知翁斐,因为以翁斐对女儿的愧疚感,知道她的身份后,定不会容许他做任何强迫云姜的事。
这也是魏隐不准备再帮翁斐入主京城的原因之一。
楚生垂首,看来雍朝的这场震动,会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一封信,从长义王府传向了沧州。三个月后,沧州前刺史翁斐,直接联合侄儿翁朝,和附近数十郡县的官员,兴兵二十万,以清君侧的名义,从南边一路往北攻伐。
京中坐镇的长义王对此竟似乎视而不见,没有点兵前去讨伐逆贼,而是放任翁斐坐大。
直到翁斐的大军攻至勄江,长义王才调了兰城大营的八万人马前去阻挡,将翁斐等人拦在了勄江之外,一步也不肯再让。
与此同时,长义王魏隐直接撕破了表面平和的假象,以数条大罪褫夺宁国公称号,投入大狱,并将阴氏一族尽数贬为平民,男丁驱逐至北地戍守边境,终生不得回京。
唯一有能力与其对抗的卫烈大将军不闻不问,一心练兵,驱逐北夷,朝堂彻底变成了长义王的一言堂。
自此,长义王魏隐和沧州前刺史翁斐隔江而立,各成其势。
偌大的雍朝霎时间一分为二,成为了南北两国。
第51章
“陛下, 这是王爷呈上来给您批阅的奏疏。”来喜奉上奏疏的时候,深深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陛下脸色, 因为他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月前, 他们这批老人被长义王调回了大明宫, 来喜察觉到陛下变回了以前的陛下,但宫里的形势,却大不同了。
“给我做什么?”果不其然, 上首人冷道, “朝堂已经是他魏隐一人做主, 还需要我装模作样写几个字不成?”
来喜冷汗涔涔,对于朝中局势,半个字也不敢评价。
已是初春回暖的时节, 偌大空旷的正殿中,依旧寒意森森。上首之人咳了几声, 七巧连忙走去抚背倒茶, 却被随手推开, “无需你们服侍。”
“怎么,陛下觉得他们服侍得不够尽心, 想要换人?”伴随着低沉的话语, 一道高大身影从外迈入, 在天子身边落座, 含笑道,“陛下不喜欢,臣这就把他们都赶走。”
来喜七巧等人,顿时跪了一地。
魏隐随手将大氅递给宫人,只着了绛色深衣, 腰间环佩,头戴玉冠,俨然一副浊世贵公子模样。
云姜淡淡瞟他一眼,并不作答。
他又笑,拨过那些奏疏,“这些都是臣精心挑选出来的,亦做了批注,不会耗费陛下多少精力。至于陛下之言……这仍是谢氏天下,何来的魏家一言堂?”
云姜讥嘲,“一分为二的天下?”
话出,魏隐稍稍敛了笑意,“陛下真想收回南方?”
他语带深意,云姜听了出来,他是在问:你当真要让我去和翁斐打起来?
“只收回南方又有何用?”她道,“这朝堂之上,依然有我不想见到的人,偏偏,每日都在眼前晃荡。”
这下,魏隐不只是没了笑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随时要动手做什么,降到冰点的氛围让其余人更不敢发出声音了。
这样的场景,近日在大明宫中频频出现。
云姜不惧他,也不想应付他,直接起身,走向香阁前还不忘吩咐:“传禁卫军统领前来。”
“……”殿中无人敢应,眼睁睁看着陛下身影消失,踟蹰不已,这是该叫,还是不该叫?
如今,谁不知道长义王和禁卫军卫统领水火不容,二人见到必有一场口舌机锋。陛下独宠卫统领,每日必下令相传,有时是白日,有时是夜晚,一待就要上时辰之久,谁也不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只知这君臣情谊极好。
与之相对,长义王每每得了这样的消息,脸色就像结了冰碴一样难看。
此时也不例外。
许久,长义王有了动静,死寂散开。
“遵陛下旨意,去传。”他这么说。
……
云姜坐在帘栊边,目光遥望外间春|色。
她内心并没有表现出的那样激动,事实上,对于魏隐的举动,她不怎么生气,因为那都在意料之中。
猛兽一时的乖顺不代表什么,她从来就没有被魏隐最初的温柔蒙蔽,他强势孤傲,如今自己没有顺他的意,被架在了这皇位上也是理所当然。
但魏隐还动不了卫息,至少目前不行。每每看到他隐忍怒气的脸色,云姜都有点想笑。
卫息很快就来了,来喜悄悄和他说了不少话,他知道方才陛下和魏隐又发生了不快。
此时见人散漫地靠着长椅,悠闲品茶的模样,他轻轻叹了声,“陛下何必每次都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