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叫身旁武将不由发问,“卫大将军在说谁?”
“喔,说我家这小子。”卫烈毫不犹豫拿儿子顶锅,“我问他何时能叫我抱上个孙子,他说等成婚了,莫说一个,十个也不成问题。”
卫息:“……”
武将哈哈大笑,“卫校尉爽快,这才是我们男儿风范嘛!”
被爹坑也不是一两日了,卫息早已习惯,他做个闷不吭声的木头就好。
木头这会儿想走动走动,视线触及上方的小皇帝,心中有了想法,同卫烈说了声,得来亲爹意味深长的目光,“你和陛下交情很好?”
交情?卫息思索这个词的含义。
他的同龄好友甚少,能闲谈聊天的都没有几个,许是因为那几次称得上轻松愉快又颇有惊喜的相处,让他对小皇帝的印象直线攀升。
他换了种方式回答,“陛下是个有意思的人。”
卫烈挑眉,“去罢,你与陛下投缘,也是难得。”
最后还补充了句,“照顾好陛下。”
这是自然,无需他嘱咐,卫息也会做得很好。
长腿一迈,他刚走出不远,经过一列手捧托盘的宫婢,异变突生——
“啊——”一声尖锐惊叫,叫不少人顿时喷出酒来,吓得心惊肉跳,四处张望。
所有侍卫目光齐齐一凛,手按上了腰间佩刀。
声音是正中舞女传出的,她不知见了什么,脚步慌乱,尖叫不止地往台下奔去。
但还未跑到台边,长发就被人一把拽住,头皮狠狠拉扯间,一柄尖刀迅如闪电地划过她脖颈,呲——鲜血溅射,瞬间染红了一片舞台。
“护驾——”卫息迅速反应过来,加速往御座奔跑,一声高喊让众人齐齐一个激灵,竟有刺客!
刺客不止来自台上,台下也有宫侍或随行仆从掀了桌椅,抽出深藏的刀剑,兵器挥舞的冷光下,又有不少人惨叫倒下。
朝官还好,或冷静自保,或寻找兵器反击,或往御座走试图护驾,但女眷和仆从们却连连惊叫,四处乱逃。
霎时间,菡萏楼内外乱作一团。
御座离众人算不上远,但途中阻碍甚多,卫息短时间内也到不了天子身边,且刺客提前备好了酒,往路上一洒再丢去火折子。
短短几息间,一道火焰筑成的高墙成了天子和众人之间的天堑。
来喜满头大汗,“陛、陛下别怕,有侍卫在呢,奴婢也会誓死护驾的!”
十余侍卫将他们几人围住,警惕地环视四周,火焰离得不远,其火舌几乎要舔舐他们袍角,但无人敢轻举妄动。
见来喜怕得浑身发抖仍固执站在前面的模样,云姜有些想笑,却也知不合时宜,同时脑中飞速在想刺客的来由。
据她所知的那些人,无论是哪一方,似乎现在都没有致他于死地的理由。
大约是经历过一次死亡,此时面对危机,她意外得冷静,不知不觉中,目光放在了子玉身上。
看得出,子玉同样紧张,汗水岑岑,嘴唇抿直,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依旧努力一笑,“陛下乃真龙天子,不会有事的。”
“嗯。”云姜道,“有子玉保护,朕很放心。”
子玉一愣,这话是随口一说,还是在暗示甚么?
但她来不及思考了,余光瞥见了左方一闪而逝的寒光,她知道真正为她准备的时刻就要来到,于是立刻高喊“陛下小心!”,身体往小皇帝身上猛地一扑——
她扑了个空,并被狠狠推了一把,摔倒在地。
在刺客短刀挥来的一瞬间,云姜被一股大力拉开,熟悉的身影用手臂帮他挡住了那当胸一击,布料兹啦裂开,厚厚的衣裳被短刀整齐割裂,波及皮肉。
“哇——”挡刀之人痛喊出声,抬手捏住了刺客肩膀,刺客顺势一扭,那手居然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此刻心道不好,还要挥刀再刺,这人捏住他肩膀的手稍稍一使劲,就听得骨骼积压碎裂的声音传出。
他表情扭曲,整个人就这样瘫了下去,手臂软绵绵垂在身侧,如同棉花。
成功拿下他的人还不满意,大手再握上刺客脖颈,只听咔哒两声,脖颈竟也被他生生扭断,头颅歪倒。
随同而来的另一刺客见势不好,脚尖一点,连忙往后急退。
子玉目瞪口呆,为计划被破坏而大怒,抬头就要看此人到底是谁,这一眼,竟惊得魂飞魄散!
这挡刀之人,怎么……怎么那样眼熟?
根本无需细想,不就是前朝那位皇后!
不知自己吓到她的子扬却很不高兴瞪她一眼,就是这个人,差点挡住了他救陛下。
子扬早就认定陛下是能给他吃饱穿暖的人,无论甚么时候都要保护陛下,但就因为这个人在身边,陛下就不让他出来了。
孩子气地瞪完,子扬转头举起手臂哭诉,“陛下,陛下——”
云姜看着他割破了一点皮的手臂沉默了下,“嗯……子扬立了大功,先吃块糖。”
她亲手剥掉糖纸,喂给子扬。
不愧是一块糖就能哄住的小傻子,尝到甜滋滋的味道,子扬立刻就高兴起来,也不觉得手臂痛了。
“他……叫子扬?”子玉脸色青白地问。
“是不是觉得和你名字很像?”云姜道,“别误会,不过是我看这孩子样貌好,取了此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