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努力不在顾仲遥的逼视下露出怯场的神色。
她现在弄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这顾仲遥之所以能成为大反派,确实是因为他有着过人的心机和手段,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对象。
“我没有骗你。”
谢檀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安西王没有回京城,是因为他要去招安一个叫乔骄的人,然后利用他来分解你在朝中的权力。”
“乔骄?”
顾仲遥墨羽般的双眉微微蹙起,沉吟片刻,“你是说……齐峤?”
谢檀脑门处掉下两道黑线。
好吧,好像是她看书的时候花了眼,愣是一直把人家的名字读成乔骄……
谢檀面不改色,“不错。我正是想试试此人在顾相心中的份量,才故意把名字说错。顾相既能立刻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谁,可见此人果真紧要,不是吗?”
顾仲遥身处在权谋博弈的最中心,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于他而言,都有可能是决定生死成败的关键。
而这个叫齐峤的人,确实,十分重要。
“安西王知道齐峤藏兵的位置?” 顾仲遥问道。
谢檀点头,“嗯。”
“在何处?”
谢檀不答话,微微扬着下巴,用略带挑衅的眼光看着顾仲遥。
会玩心理战术的可不止你顾仲遥一人!
顾仲遥盯了谢檀一会儿,勾了下唇角,缓缓站起身来。
他踱到谢檀身畔,高挺的身形遮住了昏黄的壁灯光线,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想跟我谈条件?”
他微微倾身,身上盈袖之香气若兰芷,语气却是冰冷森厉,“可惜你手上的筹码还不够多。”
谢檀并不抬头去看他,只低着头抠玩着自己的指甲,坚决不开口说话。
两人僵持了良久。
“来人!”
顾仲遥唤来部属,沉声吩咐:“去传张显伦和魏庆。”朝谢檀的方向抬了抬手指,“关进死牢。”
谢檀被送进了一间单独牢房,紧挨着旁边谢氏族人的囚狱,中间隔了一道潮湿的石墙。
先前自称是她阿兄的男子,抓着栏栅费力地想向谢檀的牢房张望,一面呼唤着:“阿檀,你可还好?”
谢檀靠到墙边,咬了下唇,低低地“嗯”了声。
阿兄叹息着,“我早就说过,当初姓顾的到家里来提亲,就一定是没安什么好心!以他的权势地位,合该联姻皇室,又何至于选了你这样一个背景寻常的庶女?原本以为他娶了你,能至少让了你免了牢狱之灾。却没想到……”
谢檀也觉得奇怪。
刚才她在顾仲遥面前胡编了一番与安西王的交情。可顾仲遥看上去,似乎对自己妻子跟其他男人有私情并不怎么在意?
诚然,这样的反应可以归因于他对她没有什么感情、也不在意男女之情这种跟政治无关的事。可是,反过来再想,他终究是执意娶了谢檀,并且还在桥上提到了什么“从前的情分”,那又代表着什么呢?
谢檀摇了摇头。可能反派们的心理大约都比较变态,不能用常人的逻辑去分析判断。
“阿兄不必担心。”
她对着墙的另一头轻声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那个叫齐峤的人,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是后来改变了梁国政局、帮助沐太尉等人分夺了顾仲遥权势的重要人物。
顾仲遥如果真是个聪明人的话,就不会对她手中的这个筹码置之不顾。
刑讯室内。
顾仲遥正凝神听取幕僚的禀报。
幕僚中白面长须者,名叫张显伦,是顾仲遥推举进入中书省的秘书丞,为人八面玲珑、处世灵巧,对朝中各种人物关系把握得相当清楚。
张显伦行礼道:“此番谢光入狱,牵连子侄十数人,中书省、门下省皆因此空出了职位。下官已将职位名单,以及候补的人选详细列出,请顾相过目。”
他将手中书函呈上,又道:“只是谢光所任的太仆一职,还需相国大人劳心选擢补缺。苏亮、许馥二人皆私下试探过下官的口风,但下官却以为,若是直接举荐咱们的人,怕是会被人借机弹劾。”
旁边另一燕颔虬须的壮汉名叫魏庆,闻言忍不住插嘴道:“弹劾便弹劾,难不成相国大人还怕那沐老儿不成?”
顾仲遥手握书函,眼光在面前二人脸上轻轻扫过,魏庆立即垂下了头,静立不语。
“叫你们来,不是说这件事。”
他将书函扔到案上,“边境那边,有没有赵子偃的消息?”
魏庆连忙道:“前两天才收到密函,说赵子偃一直留在了涂州的军营里,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兵出营拉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