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惊呆的一瞬,旁边侍从已经捡起了琉璃瓶,递到了顾仲遥的手中。
谢檀这才想起,这个装了毒/药的琉璃瓶,原是被她握在手里、带上榻一起睡觉了的。后来小虹推醒她时,她来不及藏起,就直接塞到了衣袖里面。后面各种匆忙、应对,竟然忘了这件东西的存在。
还好里面的药水已经被她倒掉了,不然……
谢檀还在脑筋急转地想着说辞,对面顾仲遥已经抬起了眼。
他此刻眸色冰寒,眼神阴戾,语气森然,完全符合原著里对他每次灭人满门时的神态描写。
“你认识赵子偃?”
谢檀被顾仲遥的目光震住,下意识地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
顾仲遥把琉璃瓶扔到案上,“那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谢檀拿起琉璃瓶,怎么看也看不出玄机,“这个……”
但是很明显,顾仲遥已经认出了这物件的出处,她否认也没意思。
“这个不是妾的。”
虽然借口很拙劣,但也实在想不出别的说辞了。
顾仲遥显然并不买账,冷笑了声,“满口谎话。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来人!”
他站起身,吩咐道:“送去寒霜居。”
说完,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谢檀欲辩无言,随即便被半逼半请地送去了寒霜居。
寒霜居是顾府里面一个荒凉偏僻的院落,类似于宫里的冷宫,泥地草席,夜里就一盏黄豆大的油灯陪伴左右。
不是说好不家暴的吗?
谢檀蹲在草席上,想着刚才还没来得及吃进肚子里的玉芙白蓉糕,长吁短叹。
按理说,她一直伏低做小,严格按照剧本的人设行事,不该境遇这么悲催啊。
但是剧本的话……
谢檀突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一部电影,讲的是一群人预先知晓了自己将死的命运,于是利用种种方法避开灾祸,却终究还是以别的方式死去了。
难道说,原主在顾府里活不过三日的结局,根本无法改变?即使她不选择自杀,还是会以别的方式狗带?
谢檀脑中一凉,越想越乱。
按照宫斗文的套路,很快,就会有下人发现她倒在了墙角的毒药,然后找来大夫验药。大夫拿银针一探,大惊失色道,这是某某剧毒之药。顾仲遥得知后,自然勃然大怒,“贱人竟然跟安西王联手,想谋害本相!”最后,她就被拖进一间密室,含泪被灌下一杯鸩酒,悲情喊道:“妾是被冤枉的啊!”
谢檀打了个寒颤,咬着手指。
不会这么惨吧?
摇了摇头。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谢檀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书中内容,把跟政斗有关的所有情节又再捋了一遍,想到了一个小片段。
因为这个大梁国,偏安江南,都城亦是临湖而建。门阀士族们喜好风雅,府邸后园大多紧临着雁翎湖,在湖畔处圈划出一片别有意境的临水花园,内种鲜花绕藤的水杉,外泊随时可出湖巡游的舟艇。府中内部的各处水榭、池塘,亦是与外源联通,直通雁翎。
有一次,男主皇帝派了一个手下,夜探顾相府。那人行踪暴露,被人追赶,便从顾仲遥居所外的水榭、跳进顾府内湖之中,再潜水遁逃,直接入了雁翎湖。
谢檀把这个情节在心里反复推敲了几次,依稀感觉到了大女主的光环开始在自己头上闪耀。
次日,捱到了黄昏时分,她打开门,对守在外面的两个婢女说道:“找个人去告诉顾相,就说我知道错了,要向他禀告实情。”
婢女派人去传了话。又等了好一会儿,顾仲遥派了人过来,接谢檀去凭风阁。
谢檀事先做好了准备,把发髻拆开、梳成了一条长辫,身上的首饰尽数摘下,放进贴身的一个荷包内,披帛也收了起来,襦裙的系带打成活结……
推门而出的时候,把门外的婢女吓了一跳。
“夫人,你这副装扮是……”
谢檀拿袖子抹了抹眼睛,“席蒿待罪,罪人装束。”
一行人拎着风灯,走到凭风阁外的水榭前,谢檀透过隔开内外的回廊、远远望去,见顾仲遥又坐在了昨晚的那个临榭的位置。
他似乎刚从朝堂归来,穿着官服,带着黑漆纱冠,听到脚步声,抬眼朝谢檀的方向望来。光影昏黄之中,他的姿态似乎有些莫名的怔忡。
踏上水榭,谢檀停住了脚步。
今日她便要当着这反派的面,执掌乾坤,改写命运,重返自由!
谢檀长辫一甩,撑着廊柱,倏地攀到了临湖的横栏之上。
身后众侍婢皆大惊失色,“夫人!”
谢檀手扶着水榭廊柱,站在横栏上,依稀可以眺望到府邸外、雁翎湖与暮色天际相交际的一道弧度。
画舫渔船、灯火点点,在暮色中悠游徐行。
谢檀记得书中描写这大梁都城,集湖泊天然之势而建,雁翎湖便犹如一颗明珠,置于都城中央。东面的西面的城楼外,绵延停泊着巨大的海船,且有来来往往的小艇穿梭其间。港口堤岸之上,街道罗列,高柜巨铺、茶坊酒肆,来往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尽显繁华。
她内心掠过一丝雀跃兴奋。
很快,她就能投身到这花花世界中去了!哈哈哈
旁边有婢女冲上来拉扯谢檀。
“夫人快下来!”
谢檀反身乱踢了几脚,悲情地喊了句“父亲,母亲,女儿对不起你们!”,继而纵身而起,“嗵”的一声入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