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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托小号送十五治伤,召阎五为小号待命
幽冥殿。
四个黑衣人跪成一排,他们前面是一个端坐在高座上的紫袍男子。
正是幽八等人回到殿中复命,顺便向男人请罪。
“义父,幽十三叛逃,本来我们就要拿下他们,但有一个正道高手出现,将他们救走了。我等办事不力,请义父责罚。”
幽八首先开口道。
“本座已知。”高座上的男人语调平静,听不出来喜怒。
幽八对此并没有太多惊讶,他只是看了身边的两人一眼,继续道:
“义父,幽十和幽十一有心放走幽八,不然我们早已得手,请义父小心他们。”
“是么?”男人淡淡地问了一句,看了一眼被告发的两人。
幽十和幽十一顿时浑身紧绷,神色不由得有些变了。
幽十连忙叩首道:“义父,属下和幽十一绝无二心,我等本想让幽十三迷途知返,回来请罪,没想到他如此执迷不悟。幽十三毕竟曾经有过那么多功劳,若是贸然杀之,岂非让义父损失一员手下?”
幽八侧头,看着幽十道:“不对吧?在幽十三表明一定要背叛时,你们不仅处处留手,还暗中帮他拦我和幽九,此事幽九可以作证,请义父明察。”
幽九见到男人的目光扫过来,低头回答道:“幽八所言属实。”
就连幽九都这么说了,幽十和幽十一无可辩驳,只能等候男人的怒火。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敲击着光滑的木质扶手。
密室中安静得可怕,只有男人思量的敲击声,让幽十和幽十一额头渗汗,幽八和幽九同样不敢出声。
忽然,男人开口问:“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幽十意识到这是在问自己和幽十一,他再度叩首道:“义父,幽十三和属下等人是同伴,属下承认在追捕中有些念旧情,但属下对义父绝无背叛之心,属下愿意将功赎罪,请义父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幽十一也跟着叩首道:“请义父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男人对此不做表示,而是看着幽八和幽九淡淡道:“你们两先下去吧。”
幽八和幽九躬身告退,临走时看了被留下的两人一眼。
幽十和幽十一低着头,心已经沉到极点,却无可辩驳。
因为那本就是事实。
待幽八和幽九退下后,男人的惩罚迟迟没来,幽十一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就看到男人看着他们,似乎在沉思。
他也不敢出声惊扰男人,只是垂下头,等候发落。
“有个任务,你们就去将功赎罪吧。”男人忽然开口道。
幽十和幽十一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敢问义父,是什么任务?”幽十问道。
“阎四会教你们的,”男人淡淡道,“下去等安排吧。”
“是。”
两人带着满腹疑惑和不安退下了。
什影从暗门中走出,到男人身边站定问道:“义父,要叫阎四回来吗?”
“叫他回来一趟。”
“是,”什影有些迟疑道,“义父,幽十三那边……”
“不必在意,”男人一只手撑着头,坐姿比之前慵懒了些,语气也有了些许疲惫,“本座自由安排。”
“那幽十和幽十一也……”
“阎四会安排好的。”
“义父,您去休息吧。”
什影有些担忧地看着男人,男人的身体还未康复。
“无碍,”男人接着问道,“阎五回来了吗?”
“马上就到了。他回来了我通知您。”
“好。这里就交给你了。本座去看十五。”
“是。”
男人站起身来,往暗门走去。
他穿过暗道,来到一处房间,打开了门,走到了进去。
这不是他的房间,却离他的房间不远。
他来到床边,床上正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
青年前几天一直处于昏睡着,今天才从昏睡中清醒。
男人进来前,他正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头顶的床幔。
知道男人的动静惊醒了他,他转过头来看着男人,轻声唤道:“义父。”
男人在床边坐下,摘下脸上的面具,摸了摸青年的鬓角,问道:“这里是无聊了些,不过马上就好了,本座托了人带你去治伤。”
青年并没有任何喜悦,反而有些惶恐。
他要被抛下了吗?
可他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拒绝吗?做一辈子的废人和拖累?
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听从这个人的安排。
感受到青年的无措,男人轻声道:“天下第一神医凌介之,不陌生吧?本座亲自出面反而会让事情变得麻烦,那人会安排好一切的,你可以信任他。”
青
', ' ')('年顺从地点了点头,却无半丝期待和希冀。
他并不信任。
不是不信任男人说的话,而是不信任自己有好的未来。
男人轻叹,握住青年的手,摩挲着青年受伤的手腕,神情看不出悲伤,却让青年感受到了怜惜。
青年怔怔地看着男人的脸,渐渐走神了。
两人静谧地呆了一会儿,直到门外有轻微的敲门声。
男人放下青年的手,站起身来,青年的目光追随着他。
“送你过去的人来了。”男人看着门外说道。
青年的眼睫眨了眨,面上不显,心却沉了下去。
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
“本座去去就回。”
男人说着,看了青年一眼,扣上面具离开了。
独留青年两眼失神地看着密室的房顶,像飘零的浮萍,不知要漂往何方。
————
“义父,属下回来了。”
阎五冲紫袍男人单膝跪下,垂首恭敬道。
与幽冥殿的大多数人不同,阎五是一个外表很具有欺骗性的人。
他一身白衣,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双眸多情,像是江湖上的风流公子。
若是手中有一柄折扇微摇,那身姿气度便令无数江湖女儿倾慕了。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阎五在江湖上的名字叫叶明月,出身神秘,但从不缺资源。
天之骄子,年少风流,一手剑术飘逸灵动,又最是风流多情。
江湖人称“明月公子”,半是美誉半是真实想法。
无论男女,见到他的人,大多会忍不住叹息。
人如明月,姣姣其华。
谁能想到,他正是幽冥殿神秘的五少主呢?
此刻,名誉江湖的明月公子,正跪在正道人人畏惧的大魔头面前,对之敬如神明。
男人看了青年极具欺骗性的面庞一眼,淡淡道:“阎五,说说这段时间他的情况。”
阎五垂在阴影里的神情微动,抬起头时已无任何异样。
他恭敬道:“那位消失许久,最近又出现了,还救下幽十三等人,属下之前并未得到消息,知道那位出现后,属下第一时间去调查,发现神医也出现在万柳山庄,似是为那位而来,又或许是两人相约。”
说到这里,青年请罪道:“是属下迟钝,反应不够及时。神医出现,属下就该想到的。”
“此事你无过,”男人摆摆手,“本座已传信于他,叫你回来也是让你送人去见他,之后就留在他身边吧。”
“下去安排吧。”男人摆了摆手。
“是。”
————
一辆马车在路上飞快而平稳地行驶着,驾车的是一个带着白纱斗笠的白衣青年。
他身后的车厢,空间很大,里面有一张软榻,一个黑衣青年躺在上面,一个紫袍男人坐在青年身边。
青年苍白着脸,神色绝望而平静:“义父,我还能回来吗?”
男人摸了摸青年的鬓角,温和道:“不是与你说过了吗?治好身体就可以回来了。”
幽十五心中想了很多,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接受这最后的抚慰和温存。
眼见青年眼中满是死寂的平静,男人叹了口气,俯身吻了吻青年的眉心,让青年愣了愣。
“本座并未放弃你,你见了他自会明白。”
青年不知男人为何会如此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他该珍惜这最后的时间。
“义父,可以再抱抱我吗?”青年轻声道,言语前所未有的大胆,神情带着淡淡的渴望。
在马车外的白衣青年往身后瞟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
马车里,男人纵容地看着青年,没有多说,只是将青年轻轻抱起,横放在膝上,让对方靠在自己肩头。
青年靠在男人身上,闭上了眼睛,鼻尖嗅着男人身上的气息,空虚的心渐渐填满。
义父,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如果我没能坚持下去,请您不要生气。
我已是您的耻辱,不能再成为您的累赘。
十五下辈子再来做你的马前卒,供您驱策。
还有……义父,您真的很好,我意识到这一点,实在太晚了。
青年这么想着,心前所未有的安宁,他已得到了从未想过的东西,已经满足了。
只是对这个人有着无限的愧疚和眷恋。
马车摇着摇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停了下来。
前面的路上,站着一个白衣男人。
阎五跳下马车,恭敬地站在马车边,对前面的白衣男人躬声道:“前辈。”
白衣男人含笑点了点头。
阎五又对马车里面道:“义父,到了。”
车厢里,男人将怀中的青年放下安置好,摸了摸青年的发顶,温声道:“他来了,接下来的路
', ' ')('他陪你走,我下去见见他。”
说完,不顾青年眷恋的眼神,弯腰推门走了出去。
男人背后,青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闭上了眼。
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不知道紫袍男人在下马车后,又恢复了不近人情的气息,冷冷地站在马车边,看着白衣男人缓缓走近。
“阿鸣。”白衣男人眼含柔情,温声唤道,虽然未说很多话,那双眼中的情绪却有千言万语。
阎五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不再抬起。
那种深沉的爱,从男人的眼中溢出,简直要烫伤人,却不是他该看的。
马车中,幽十五虽然看不见,但透过声音对这个人有了猜想。
这是一道很温和无害的声音,与义父的声音截然不同。
义父绝不可能这样说话,就算义父和气说话,还是有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而且,对方与义父关系非同寻常,否则义父不会允许别人这样称呼他。
这个人,究竟是谁?
马车外,与白衣男人的温柔深情相比,紫袍男人显得冷漠淡然许多。
“人交给你了。”紫袍男人说完,就要离开。
“阿鸣……”白衣男人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紫袍男人顿步,往后偏头看他,他却只是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一路小心。”
冷淡地看了白衣男人一眼,紫袍男人转过头,飞身离开。
白衣男人怔怔地看着紫袍男人飞走的背影,神情多了丝哀愁和无奈。
听了全程的白衣青年垂着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男人柔和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明月,辛苦了。”
阎五抬头,便看见那双深邃多情的眼瞳正认真看着自己,像温暖的阳光照得他身上微暖。
他微微摇了摇头,对男人恭敬道:
“前辈,请上车。”
“明月,去我的住处。”
“是。”
男人这才掀开车门,弯腰走了进去。
车厢里的幽十五抬眼看去,蓦地瞪大了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白衣男人对他安抚性笑了笑,关上车门,拉开车帘,露出些许光亮,他坐在光亮处,任由青年打量。
马车又摇动起来,青年却完全感受不到,他只是从震惊中渐渐缓过来,开始认真打量面前这个男人。
这个和义父拥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气质却截然不同的人。
男人的脸色是苍白的,在光亮中便越发显白。
对方的目光温温的,没有一丝压迫感,像温暖的泉水。
即使是敏感如他,也对这样无害的目光产生不了抵触情绪。
那双眼瞳,虽然深沉,却很是深情,与义父的幽暗深沉不一样。
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十五,”他听到男人用温和的语调唤他的名字,“你可以跟明月一样,叫我前辈,或者叫我……伯父。”
男人缓缓说出最后两个字,幽十五有种合该如此的感觉。
只有义父的兄长,才能用那样温柔的语调,那样亲昵地唤义父,还被义父默认下来。
“前……前辈。”毕竟是义父的兄长,幽十五将之前设想的对他人的抗拒收敛下来,很不适应地唤了一声。
“嗯,”男人轻声应道,目光柔和,“十五,我在这里,你该知道,他没有抛下你。”
幽十五微征,一时间忘了应对。
确实,义父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有什么资格放弃?
他欠义父的越来越多了,今生还都还不完。
可他能做什么?
幽十五渐渐泛起对自己无能的痛恨和自责。
头顶却落下一道轻抚,在他回过神时,对方又收回了手。
他看到男人眼里满是包容。
“不必自责,尽力而为即可,他本不需要你做什么。”
幽十五摇了摇头,看着窗外,抑制着眼中的情绪。
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对义父并不重要,可我想为义父做什么。
无论什么,只要是我有的,我都想献给他。
可我一无所有。
您不懂。
男人看着青年依然痛苦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一定要报答他的话,就好好听话,把身体养好,回他的身边吧。”
幽十五转头看着男人,缓缓地、迟疑地问道:“我还能回去吗?”
男人微微笑道:“当然。这对神医凌介之来说,并非难事。你的问题,他治过。你一定会好起来,我保证。”
最后一句话,男人虽是笑着说的,却显得极为郑重,让人不由得去信服。
幽十五闻言,渐渐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道:“谢谢您,前辈。”
男人正准备拉窗帘,
', ' ')('他闻言偏过头来,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又转头将窗帘全拉上,这才为青年盖上了薄被,微微调整了躺姿。
全程,幽十五什么都没说,却快速感受到了这个人的细心和温柔。
尽管同是温柔,这个人也是和义父不一样的。
只是他心中早已被那个人占满,对面前这个人,只有感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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