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清醒一点!他一巴掌打出去,落在脸上。
奇怪,为什么他只打了一巴掌,却两边的脸都疼呢?
他摇头,睁眼,对上清醒的左不言,心脏急促跳动,屏住呼吸,头一下子缩回去,把自己缩在被子里。
小天鹅这是开始梦游呢?不会用刀捅死他吧,他看了好多这种梦游杀人的新闻。
左不言此时也是懵的,前几天他这个点醒来,裴野都是睡成一团,被子大半掉在地上,他少不了给裴野捡好几次被子,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拿着手机探个脑袋,差点把他吓死。
刚刚他给了裴野一巴掌,裴野都没有叫,难不成,是在梦游?
他小心翼翼撑起身来,慢慢靠近裴野那边,他前进,裴野就往床脚挪。
这是对他有知觉?
他继续前进,裴野继续挪,最后挪到无处可挪,裴野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团团可怜兮兮的窝在床脚,弱弱发声,生怕惊吓到神志不稳定的左不言:“你别过来,我们是好朋友,你要是杀了我,你醒过来是会后悔的。”
左不言:“嗯?”
能说话?有表情?
两人异口同声:“你没梦游?”
又一起回答:“没有呀,我以为你梦游了。”
裴野嗨一声,心放回肚子里。
吓死他了。
两人又恢复头对头躺着的姿势,裴野问:“小天鹅,你天天晚上都这个点醒过来?”
左不言嗯了一声,无可奈何。
“怪不得你白天一上午都打瞌睡呢,合着是睡眠不足啊。”
“不过你为什么会半夜醒过来?到点了就想上厕所?”
左不言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他要怎么说,要告诉裴野吗?
没等到左不言的回答,裴野以为自己猜中了,左不言不好意思了,他拍拍左不言的枕头:“这有什么,害怕一个人上厕所就喊我起来,我陪你去,上完了你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不是想上厕所,是我的生物钟就是这样,三点起床。”
“不对啊,你白天睡得昏天黑地的,三点起床也不像是正常的生物钟啊。”
“我以前,三点的闹钟起来。”
“三点你起来干啥啊?”
“刷题。”
刷题?!裴野震惊到失语,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大晚上不睡觉,起来刷题。
他斟酌着自己的措辞:“你爱学习是好事,但是晚上刷题,白天打瞌睡,就有点本末倒置了,为什么不晚上好好睡觉,白天好好学习,我觉得你也不是想不明白这些事情的人呀。”
是啊,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他不明白呢?为什么一定要逼自己呢?
左不言闷闷的,心底的情绪压不住,直想往外冒。所有的不解,愤怒,委屈,不甘,迷茫,全部化成了一句。
“因为我考不到第一。”
裴野好奇:“那你平时考多少?放宽心,第一名都是学霸中的学霸,简称学神,追赶不上很正常。”
左不言轻声说:“第二,万年老二。”
他有些自嘲,说不出的忧郁。
裴野说话的声音都放大了:“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不考到第二决不罢休。但是我觉得你已经够好了啊。”
‘你已经够好了啊。’
这句话左不言从来没有在那个人的嘴巴里面听到过。
“可是为什么,他说我是废物,说我是垃圾,说我连个小小的第一都考不到,说我不够努力,不够聪明……”
左不言的声音到后面带着哽噎,说不出的委屈,他平躺着,回忆起过往就溺进逃不出的苦水,窒息。
裴野的幻想全部破灭,他构想的所有属于左不言过往的美好生活好像从来没有发生,他以为的骄傲小天鹅竟然是别人嘴里的丑小鸭。
一口浊气压在心间,裴野愤怒:“他是谁?你的家人吗?”
“嗯,我的,父亲。他觉得我考不到第一丢人,觉得我没有遗传到他的天赋。”
裴野大概明白了,应该是左不言的父亲望子成龙到病态了,明明自己也就那样,却要要求小孩次次第一,凭什么。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一说你过去的生活吗?”
左不言哑着声音,时不时泄出一些泣音,抱着腿把自己蜷起来,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我的父亲和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着父亲长大,小时候,我次次都考第一,父亲让我不要骄傲,要谦逊,我只是比普通孩子稍微认真一些,后来初中,我们班上有个男生很聪明,每次都比我的分高,当我拿着第一个第二名回去的时候,我以为我的父亲会安慰我,但是他没有,他打了我,他说,他就知道我的平庸迟早有一天会无处遁形。我当时很害怕,但是我抱了一丝幻想,想着第二天就好了。谁知道,有那个人的存在后,我再也没有考过第一名,我的父亲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差,放学后越来越多的补习班,做不完的试卷和测验,每次考试后他都会打我,他不打脸,只
打我的头,打看不见的地方。我真的很累,但是他从来不管这些,他说既然不够聪明就用勤奋来弥补,时间不够他就让我定闹钟早点起来写试卷,后来我发现三点起来刚好可以完成他每天给我定的额外的任务,我就长期三点起来,每天做完试卷早上给父亲检查完之后,他才让我去学校。就这样,我撑到了初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