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旁人看外型,看脸,而祁邪却是认真仔细的看向那双眼角微微上翘的眼睛。
就像简时说过的那样,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
眼前明明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公子哥,祁邪却透过这双眼,看到的是一个朽木将以,暮秋之年的老人,波澜不惊的眼神透露的是看遍了人世间的沧桑。
难道,这就是那个神秘系统所说的复制思维?
外壳是虚假的,里面真正的灵魂却是个完全不一样的?
有趣,真是有趣!
祁邪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瞥了眼毫无动静的偏殿,淡淡道:“退下。”
被派来照看祁邪起居的侍卫悄然退下。
“唔,你就是哥哥说的有学问的先生吗?”稚童音在耳边响起,众人的焦点终于有了反应。
“先生?”
商鞅低头看了眼稚童,本欲开口解释,视线却在祁邪的身上定了许久,旋即才扯了扯嘴角,毫不客气的说:“齐王殿下,装稚童有趣吗?”
这人是如何知晓的?!?
祁邪的瞳孔狠狠的瑟缩了一下,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一派天真无邪:“你在说什么呀?你到底是不是哥哥为我寻来的先生?”
小孩儿似是有些恼怒,眉头微皱,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商鞅却是摇了摇头毫不留情的拆穿:“你的外型虽是一个孩童,但是普通的孩童绝不是你这样的眼神。”
野心勃勃,充满了恶意,细看还有一丝癫狂在其中。
这是商鞅对齐王的第一印象。
“呵,不愧是哥哥疯狂夸赞的人物。”见自己的伪装被拆穿,祁邪敛起那副天真的外壳,浑身的气质变得极为冰冷,“不过,我倒是好奇,你现在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卸下了伪装,清脆稚嫩的男童音也变成了一道低沉的,带着满满恶意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若让简时听到,指定要惊唿这就是传说中的低音炮。
被这番质问的商鞅却是不躲不避,“这就不劳齐王殿下费心,一切自有定数。”
“自有定数?”祁邪将四个字在嘴边仔细琢磨,回忆起昨夜简时兴奋的与他细细说了一遍商鞅的生平,带着讥讽的意味笑道:“什么时候,主张法制至上,王权统一的商君开始信奉起这些来了?”
“时空轮转,岁月如梭。若齐王殿下也如我一般,看遍世间几千年的改变,你也不会如现在一般,对权利这般看重。”
“呵,这么说来,这一切你都知晓?那你可知自己此番的任务是什么?”
“自然知晓。”商鞅点头,坦诚道:“辅助齐王统一天下,达成他心中所想。”
“可眼下你说的齐王又是哪一个齐王?”
“谁坐在大殿的那张椅子上,吾便辅助的是哪个齐王。”
商鞅对祁邪的试探毫不在意,在他看来,无论谁是齐王,都与他无关,他与那神秘的声音虽是做了交易,但交易的内容却不是辅助简时一统天下,而是辅助”齐王”一统天下。
至于谁是齐王……
他丝毫不关心。
商鞅的态度让祁邪心情大好,心中另有了一番谋划。
就在简时好不容易打消了崇清等人的戒心后,一行人陆续出了偏殿,见着的就是一个俊美非凡的男人与小崽子站在殿外相谈甚欢的模样。阳光正好,小崽子半仰着头望着那人,眼中满是孺慕之情。
哎,养大的小崽子跟人家跑咯。
简时无端的在心中默叹,目光却在商鞅的身上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自卑。瞅瞅人家那高鼻梁,大长腿,再瞅瞅自己……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气死人就是这么个道理了,难怪小崽子愿意去亲近,搁谁谁都愿意亲近啊。
这小家伙,就是个颜狗!
简时顿时觉得心情有些沉甸甸的,感觉十分不对味儿,以至于走过去的时候脚程加快,开口的瞬间,带了点醋味,“崽崽,你怎么出来晃悠了,大中午的,怎么不在屋里纳凉?”
“中午这么热,屋里更闷了,还不如在屋外头吹吹风呢。”祁邪转过头扑进简时的怀里,双手环住简时的腰蹭了蹭,“而且,哥哥说了,今日过来的族人是有大才华的,说好的会成为阿邪的先生呢。阿邪自然要和先生多说说话了,以后才能在学习的时候少挨打。”
听完小崽子的话,简时怜爱的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宠溺道:“阿邪最聪明不过,以后先生教你,你可得认真学。”
“我知道了,哥哥,阿邪最喜欢你。”
“哥哥也最喜欢阿邪。”
一大一小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刚才还和简时对峙的崇清等人看见自家主子透过来的视线,后背汗涔涔的,想来他们在偏殿与简时陷入争执的事,君上已然知晓!
简时后面几个人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过去领罚,另一头的商鞅却是看着被蒙在鼓里的简时暗地里摇头。
即便他有那神秘力量相助又能如何?识人不清,终究守不住这个位置。
一个野心勃勃,满腹算计;一个心肠良善,性子软糯,这么一对比,高下立现。
仁德宽厚的帝王在太平盛世无疑是一个人人称赞的好君王,但是在战乱纷争的时代,想在犹如豺狼虎豹般的一众诸侯国杀出一条血路,无疑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现在的齐国,需要的可不是一个盛世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