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暂几年的记忆里,女人一直少言寡语,总是在他和父亲争吵之后,轻言细语的过来抱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他的额际,然后说着,不要怪他的话语。
那个时候,他总是满腔的不服与怨恨,如今在这面对这些,他已能做到不在意了。
“嗯。”他轻轻的点头,蜷在女人的怀里,他是如此的瘦弱,弱到就算做出这样的动作也不会有哪里不妥。
这是他的娘,是他这辈子的起点,也是他最温柔的港湾,他沉迷于此刻的温暖,又有着些许担忧。
因为历史下的车轮并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子而有片刻迟缓,接下来的日子里,并不是一片安稳的岁月。
在他那后世的记忆中,接下来会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
而他……不过八岁。
在这样大波浪击打的年代,他这个家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女人姓周,原本没有名字。
新中国成立之后才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周香。
她篮子里面是正热的窝窝头,闷在布堆里面,散发着丝丝寥寥的热气,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掰成两半,递到他的嘴边,那香甜的滋味让他不由得分泌起了唾沫。
“娘……”他又低低唤了一声,接过窝窝头咽了下去。
“唉。”女人笑着应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动作轻柔无比,带着为人母的关怀:“光久慢点吃。”
说是狼吞虎咽也不为过,明明在未来,他吃过不知多少珍馐美味,但是这一刻,来自少年身体对于食物的饥渴让他抛弃了脸面,丝毫不顾忌的狂咽了下去。
篮子里面四个碗大的窝窝头,他足足吃了三个。
周香担忧的给他拿茶缸接了点水递到他的手上,那是现在很少看到碗大的铁茶缸,涂的白漆,上面印着劳动人民的画像。
他急忙的猛咽了一口凉水。
才让自己干涸的嗓子眼稍稍好过那么一些,凉水慢慢的滋润心田,他才方有那种真的重活一世的感觉。
“娘……”他从周香的怀抱里爬了出来:“爹他为什么那么看重鸡蛋啊。”
“光久啊……”周香抱着他的身体,抚摸着他的背脊:“你爹他啊,是想让你去上学。”
“上学?”
“嗯,李家村一里外有个石家镇,镇上刚成立了所小学,小学里的那位先生很会教人,你爹他想把你送进去。”
脑海里面再次浮现那个瘦小男人的样子,枯黄的皮肤瞪得跟铜铃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