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半路上透过纱绸瞧见了点点微光,方才明白天已经亮了。
自己原是已经一夜不眠……
也不知小皇帝这一夜有没有睡好。
跨过一道高门槛,他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殿内,身后有人重重地在他肩上一压,厉声道:“跪下。”
跪在殿前,白鸥被人解下了眼前的黑绸,殿里的烛火都还没熄,天只是刚蒙蒙亮。
他刚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便瞧见面前是一道红木深浮雕刻的屏风,上绘百鸟朝凤图,惟妙惟肖,大气雅致。“你方才口气不小。”屏风后的女声略显疲惫,“那就把你活命的本事拿出来,叫哀家瞧瞧。”
虽然没有近距离同周哲翎打过照面,但以前白鸥也时常要陪李遇上朝,周哲翎的声音他是耳熟的。
只是不想,小皇帝数月不朝,周哲翎的声音听上去苍老不少。
“太皇太后既然快人快语,那白鸥也不藏着掖着了。”他潇洒地挑了挑眉,仿佛被人反剪双手按在地上的不是自己,“江南的事儿,我知道,但不打算说。”
“放肆!”不等周哲翎发话,一旁那个昨日同白鸥周旋一天的內侍抢先呵道。
“我放不放肆轮得到你来说?”白鸥横了对方一眼,“当你的主子死了吗?”
“你……”那內侍被气得吹胡子瞪眼,骂人的话都卡住了。
“那要不你说?”白鸥不屑道:“我闭嘴?”
屏风后的周哲翎没有声音,倒是一旁的周慕云递了个眼色,殿内众人立刻噤声。
“江南的事儿定局已成,太皇太后若想拦着,早就出手了,可您没有。”白鸥冷静道:“您也不想江南生变。”
“太皇太后真的关心耕犁做了何种改变,筒车的转速是如何提高的吗?”
“陈琸就算是把图纸攥得再死,现在实物已经大面积投入使用了,您若实在想知道,总是能寻到办法的。”
“白鸥若是和您说这些,只怕是出不去延年殿的大门儿的。”
“嗯。”屏风后终于出了点响动,“那你想同哀家说什么?”
“太皇太后想知道的并非是江南困局的解题之法,而是想查出解题的人。又或者说——”
“您是想知道陛下到底还有多少事儿是您不知道的。”
“那些事儿高献探不到,白鸥却可以。”白鸥说着勾了勾唇角,“白鸥是个俗人,只想跟您谈比买卖——”
白鸥的话只说了一半儿,殿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陛下,陛下——”
“太皇太后还没起身呢,您先等奴才进去穿个话啊——”
“您不能进去啊,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