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周年纪念当天,小田又制作了一支新曲,不同的是,这次的新曲历时三年才问世。因为这支曲子是支离破碎的,唐景人只留下了乐谱和部分歌词,却没有任何样本。是唱片公司利用声音合成,提取了他过往的歌声中数以亿计的声音样本,让他再次“歌唱”。这是一项繁琐而艰巨的工作,而曲子一问世,就让各界惊艳。
分明就是唐景人在歌唱。
二十岁的唐子骞在美国的音像店里淘到了这张碟,一直兴奋地捏着跑到了他干爹家。林约在自家大厅里看着这个背着吉他,留着金发的小子,跟他们当年一样瘦,一样爱嚼口香糖。他百感交集地看着这个雀跃的孩子将唱碟放到唱机里,室内环绕音响就想起了唐景人式的编曲风格,接着就是他玩笑一般的“babababa”。
就像他又来到了跟前,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孩子摇头晃脑地打着拍子,嘴巴里感叹着:“真有意思,曲子很爽不说,声音还原度简直神了。”
“时代在变,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当年那个什么都要从零拼起的时代了。”林约坐在孩子的身边,说,“你若妈妈说你想到这边读书,受受这边的熏陶?傻孩子,这边也不是当年的环境了,没什么好熏陶的,一样是满地垃圾,人还是会营养不良。”
“那为什么你一直都在这边不回国?”唐子骞不服气地反问。
“因为一定程度上来说,我已经退休了,我是来这里过退休生活的。”林约摸摸他的头,说,“休养就是要找这种发达、安逸,毫无斗志的国家。”
“好狡猾,那么说你三十多岁就退休了。”唐子骞不接受他的说法。
“嘛,人生的轨迹总是各有不同。”林约说,“你还不是一样,由两个女人养大。”
“咋的?你羡慕?”唐子骞挑起眉头说,那张秀气逼人的脸,隐隐闪着和唐景人如出一辙的神色,特别是那双单眼皮眼睛,满是怀疑和探索。
“哈哈哈,你没有长成变态,已经是谢天谢地。”林约大笑起来。
确实,唐子骞是多么不容易,才度过了令人耻笑的青春期,但好在,因为爱,所有的坎都成为了一次深刻的雕刻,把他雕刻成了这副意气风发、特立独行的模样。
“你两个妈妈咋不陪你来。”林约想起什么似的问。
“她俩说迟一点要到森林公园里去拍片,然后要忙时装周的事。”唐子骞耸耸肩说,“反正自从上大学之后,我一年都不见她俩几次。”
林约摇摇头:“这对老年组真是折腾。”
唱碟里一曲终,活泼的新曲转到了下一首熟悉的旋律,是唐景人写给少年唐景人的一首曲子,“我永远不会辜负你/如果你现在能听到/觉得我未曾改变的话/我的歌声就有了意义/是什么让你我如此兴奋呢/我在悠悠岁月里不断地追寻答案/原来/答案就藏在你我共渡的时光中……”
共渡的时光,这个词语让林约湿了眼睛。
“小子。”他拍拍唐子骞的肩膀说,“今年的纪念演唱会又要到了,有兴趣跟我一起上台露一手吗?”
唐子骞首先是双眼放光,然后诚惶诚恐起来,结结巴巴地问:“同……同台吗?接……接替唐先生的……位置?”
“不。”林约松了松僵硬又脆弱的脖子,回忆起了套着护颈敲鼓的那无奈感,“是跟他同台演出。”
没有人能替代他,就如同没有人是他的后继,而是他肩并肩的战友。不要孤独,不要彷徨,他正冲你吐舌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