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里,江母拉着江秋月的胳膊东西张望,而后一个包裹严实的手绢塞进了她斜跨的帆布包里。
江秋月诧异了一瞬,伸手进去摸了摸,感觉应该是一沓票和钱,厚厚的卷成一卷。
没等她多想,嘟嘟的鸣笛响起,火车到站了。
哐哐的轨道撞击声渐渐停歇,月台上等车的人们瞬间挤到了一块,大包的行礼扛在黑压压的人头上挤上车。
江夏日手脚快,拎起一个包挤上门,迅速找到车票上的座位占据放行李的空间。他把车窗打开,摆手招呼江父他们把行礼从窗外递进去。
江春华力气大,挤进人群护送江秋月上火车,等几包行礼全部放置妥当后,她人也到了位置上。
江夏日还把装吃的小包单独拎出来让她抱着,等江春华给打来满满一搪瓷杯的热水,他才气喘吁吁地一同下车。
江父江母就站在车窗外,殷殷叮嘱。
江秋月有种过年赶春运的紧迫感,安顿好后笑着朝窗外的他们挥手再见。
短短接触过不长的时间,他们的愧疚补偿和无奈她都看得清楚明白。
时代如此,她会尽量做好为人子女的本分。
哐哐的车轨动作又开始了,火车慢慢启动,越来越快,直到再也看不见车窗里一脸笑容挥手告别的人。
江母眼眶红红的,难受地转过身不再巴望,只是手往衣襟上一拍发现了不对劲。
“志国,你看……”江母哽咽的声音让江父和江家老大老二连忙回头。
却见江母手上捧着一块蓝布手绢,里面露出厚厚一沓票子。
“秋月这孩子,我给她准备的她又偷偷塞回来了。”江母忍了多时的泪水滚滚落下。
江父将手绢掩上,闭了闭眼沧桑地叹气,“那是个好孩子,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说罢扶着哭泣的江母离开。
剩下两个姐弟面面相觑,心底感叹三妹太过朴实,还有点傻。
江秋月傻吗,她不傻,只是无功不受禄罢了。
占了人家的女儿,乖乖去当知青与其说是报还养育恩情,不如说是抓住机会离开江家以免被识破。
在这样的小心思下,如果再拿走江家几口人未来一月的粮票钱财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江母给她的一沓票她只留了一小部分以防万一,其余都塞回去了。
火车启动后,一停一顿的速度搞得江秋月有点晕车,反胃欲吐。她揉了揉额角,还没拿出薄荷糖缓解,从身侧伸过来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小麦色的手臂健康瘦削。
“给你吃。”那人将手心里的桔子糖往前送了送。
江秋月转头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座位上的小战士已经换成了一个同样身穿草绿色军装的……大男孩。
他的双眼很亮,深邃的像是混血儿,五官立体,板寸的短发清爽有型,二十岁左右的模样。
大手又往前递了递,江秋月再看了他眼,接过那颗水果糖,“谢谢。”
或许他只是看到她晕车难受,给颗水果糖缓解以防她呕吐弄脏了车厢吧。
“不客气。”那人笑笑,冷峻的面容仿佛寒冰乍裂,转瞬即逝。
江秋月在他的注视下剥开薄薄的糖纸,将方正的糖块放入口中,暗道:牙齿真白!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的酷冷兵哥哥( ̄▽ ̄)~*
第4章 火车上的消遣
酸甜的桔子味弥漫在味蕾上,江秋月这时才有闲暇观察周围的情况。
对面坐着一个年龄大些的姑娘,脸色是常有的营养不良造成的暗黄,梳着长长的辫子搭在肩膀两侧,细眉细眼的,穿着棉布衬衫,正抱着土布兜子倘开口透风。
她旁边是个穿夹克的男子,绿衬衫下边竟然配一条灰色喇叭裤,有点辣眼睛,不短的头发还抹着疑似发胶的东西,看上去油头粉面的。
关键是他连旁边粗辫子姑娘的好看都没有,还很自我良好地在腿上瘫着一本诗集装逼。
江秋月观察的目光太明显,她身旁的那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抬手的时候手肘碰到了她的胳膊,江秋月在油腻男察觉看过来之前转移视线。
车厢内的布置比现代四个数字的火车还要简单,座椅、很小的桌子,车窗能打开,却没有窗帘。
过道很窄,还有晚上车的人在找空位置放行李,乘客基本都是十七八左右的青少年们。
火车匀速后有列车员过来这节车厢让关好窗,接下来检票。
他们的位置靠近车门,列车员说完后不到一会儿就轮到他们,江秋月把代表身份的介绍信和车票一起递过去,看见身旁的人交上去的是个墨绿的小本本。
江秋月看向他,正对上对方敏锐看过来的一双黝黑眸子。
江秋月转回视线,本来以为对方跟她一样是上山下乡的知青,然而看证件类型,明显不是同一类人。
列车员走后,车厢气氛活跃起来,坐在一起的人开始自我介绍打招呼,大都是同龄人一同下放的,说上几句话就熟悉开了。
他们这里是粗辫子姑娘打头先说,“咱们做个自我介绍啥的?”她顺了顺辫子,亮了亮嗓子开始介绍她自己。
“你们好,我叫王晓红,来自红日纺织厂家属院,将要去的是柳家湾长河大队。”说完两只细眼眨巴着看向江秋月。
江秋月按照她的模式简单介绍了下自己,“我叫江秋月,来自西城文工团家属院,插队到柳家湾青山大队。”
按照顺序她说完该到身边的那人,不想油腻男此刻挺积极的,接过她的话头高调地说道,“那我来说说我吧,我叫林文清,从京都东边那片儿来的,去的也是柳家湾,咱们都一样的目的地,路上正好说说话解闷,到时候我给你们朗诵几首主席的诗歌,陶冶陶冶情操怎么样,哈哈。”
他作出一副爽朗大方的样子,衬着他的装扮却怎么看怎么猥琐。
江秋月看了一眼想起一个词,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