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夜晚,这一天都没有发生什么事。常安渡又放松地睡去了,那位李先生身上有种温暖的亲和力,不过是两日相处,他这几天积压在身心上的疲惫似乎就褪去了许多。
船舱外。
白面船家神色阴冷:你一定要与我作对吗?
漓池没有说话,嘴角勾起的弧度有几分讥诮。
白面船家面色更冷了。他相信那是一个挑衅。只有力量相当的敌人,才能称之为作对,否则,那只能被称作螳臂当车而已。
河面上阴冷的雾气在涌动,这一次,那些潜藏在其中的暗影也涌动起来,似乎马上就要从中脱离出来。白面船家声音幽寒:为什么?那个凡人供奉你了吗?为了一个卑弱的凡人,你要耗费力量与我为敌
但对面的白衣士人却全然不为所动,他的嘴角翘着一个笑,但那双原本明澈的黑瞳此时仿佛比这鬼物更加幽深冷寂:大概是因为,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类所谓的神明,想要瞧瞧你的能耐。
河雾涌动得更厉害了,船家似乎已经被激怒了,他冷笑着:好啊、好啊既然你想看,那就在船上等着吧。他可以平安地到那里,但你要在船上等待
那些涌动的河雾,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第二日天明。
常安渡揭开帘子:船家,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他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外面的景象,河水两侧,是高耸绵延的山。他们这是已经从卢国境内进入到了大青山脉范围,穿过这段路后,就到了梁国。
可是、可是常安渡不敢置信地看着外面。
他们昨夜停泊的时候,不是在这里啊
而且,他不是第一次走这条水路了,就算是那些风帆满了的大船,要从上船的地方走到这里,也需要五天,他们现在才走了几天?
快一些不好吗?白面船家的声音响起。
常安渡打了个寒战,他好像从那个声音里听出了些许恶意。
可是这、怎么会这么快?他磕磕巴巴地问道。
顺风顺水,自然就走得快。这声音低沉粗哑,是那个戴着斗笠的船家说的话。除了在刚上船那会儿,这个人就几乎没有说过话。
常安渡张了张嘴:可是
回船舱去!斗笠人粗声道。
那声音里让他感受到一种威严的呵斥意味,常安渡下意识缩了回去,看见安然坐在里面白衣士人后,不由得求助似的念叨道:李先生,这艘船跑得太快了,我们昨晚没停在这里,可是外面已经进到大青山脉里了。
不必担心,不会出事的。
不会出事吗?常安渡抿了抿嘴唇,抱紧怀中的包裹,喃喃祈祷着。
就算会出事,他现在又能够怎么办呢?
他现在在河上,从他上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可是那个时候,他会选择不上船吗?
常安渡深吸了一口气。他父亲还不知所踪呢,他得去梁国
前几天都没有问题,之后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吧。能够早一点到梁国是好事情,是好事情
大青山脉内,一条长河盘曲弯绕,像一条碧青的绸带,绸带中央,一叶小舟飞快地穿山越峡,平稳而迅捷,像一道倏然滑过的影子。
常安渡坐在船舱里,船外的景象被细竹帘挡住,只透进来一段段光影。
船行得平稳,可是河道却不是平的,九曲河盘曲折绕,在这大青山脉里最为严重。小船虽然并不颠簸,但一个急转弯接着一个急转弯下来
常安渡面色越来越白。
喝点酒吧,睡着了就不晕了。
是李先生在说话,常安渡勉强点了点头,他现在脑子也晕得厉害,想不了太多,就按照对方说的做了。
葫芦里酒香四溢,带着清新的花果香,只是闻到就让他感觉到好受了许多。他往肚子里灌了几口,几乎没尝出味道。
咕咚。
常安渡已经闭上眼醉倒了。
漓池招了招手,葫芦盖子自动合上了,酒水一滴也没有撒。
他转了转头,眼神似乎能够穿过船舱,看到外面的斗笠人,看见斗笠下面隐在阴影里的面孔,看见他向舱内看来的眼睛
斗笠人觉察到了那未加掩饰的目光,迅速转过了头。
漓池翘了翘嘴角。
天色将暮,常安渡唔了一声,从梦中醒来。
已经到了。
什么?他茫然地问道。
已经到了,下船去!
一线暮光从被揭开的帘子外照入,头戴斗笠的人挡在那里。
常安渡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几乎是跳起来走出船舱外的。
小船已经停泊在了另一处野渡口,两个古怪的船家和那个不知来历的李先生都站在船头,暮色里水波泛暖,风吹得芦苇沙沙作响。
这到梁国了?常安渡不敢置信地问道。
他转头看着周围,在看到不远处另一座渡口时,呼吸不由一滞。
他认得这里,这的确是梁国的渡口。
第73章
怎么这么快常安渡不可思议地呢喃着。他扶着额头,好像醉梦前的眩晕还没散去。
只是一个白天,连太阳都还没有落山,他们就从大青山脉中到了梁国。这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这是一场梦吗?他是不是还没有酒醒?那两个船家是什么人?神仙?妖鬼?他这一趟究竟是乘的什么船?
到了,下船去!又是那个斗笠人粗声粗气的话。
常安渡下意识点头道:哦,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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